采访回来之后,大家都对我说:“你好臭啊!”
我一直在想如何给你形容现场的味道,就好像我带着你的鼻子一样。
“嗯,就好像是腐烂的榴莲,再加上臭鲑鱼汤汁混合在一起,泼到你身上。”
“咦,你好臭啊。”朋友凑近我身子仔细闻了一下。
其实这个形容不一定准确,但旁边的渔民确实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干呕,一边干呕,一边坚持看解剖死亡鲸的热闹。
22米,将近30吨的海洋生物,就这样散发着咸腥味躺在淤泥里。它来自哪、是什么鲸、它怎么死的、为什么躺在这?
20号,渔民在红圈的位置发现了这头死亡鲸,请注意:当时它的身体是黑的发亮。
顺着大治河,渔民把这头鲸拖到了岸边。这里有一个插曲,渔民一开始用一艘小船拖拽,失败了。换了一艘大船,拖了半天才上岸。
平时安静的临港沸腾了,吃饭时饭店老板对我说:“你们是来采访鲸鱼的吧,我们这最近可热闹了。”采访的记者、看热闹的渔民,把岸边团团围住。
第一天我和看看新闻Knews记者徐进走到它身旁。走近后才会感慨海洋的宽阔,因为只有广阔海洋才能容下这么大的家伙,只可惜它身上皮肤开始高度腐烂,黑色的皮肤逐渐掉落,就好像家里用了几十年的真皮沙发,一块块掉皮,然后整条鲸开始发黄、发臭。
我听说在一些渔民眼中,鲸是他们朝圣的对象,他们看到死亡的鲸会跪地朝拜。我采访了一位捕了15年鱼的老渔民:“你见过这么大的鲸吗?”
“没见过,我从来没见过。”
“你猜它可能是怎么死的?”
渔民笃定地给了一个让我吃惊的回答:“它一定是不开心了,它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游到岸边的。”
“不会是被谁杀死的吗?”
“不会,一定不会。它一定是不开心了。谁会杀长这么大的鱼。”说完,他尽可能地张开双臂,想比划着这头鲸的大小。
一个捕鱼为生的渔民,为什么愿意相信这头鲸是自然死亡,而不愿意判断是谋杀?也可能是敬畏,我更愿意这样想。
渔政部门委托上海科技馆对这头鲸原地进行解剖,“骨肉分离”后将骨骼制作成标本。然而解剖的第一步,需要把内脏清除,我跟摄像师林羡德近距离感受到了解剖的第一刀。
老林还是很拼的,冲着鲸奔去。我转身的功夫,他就陷在淤泥里了。于是解放日报的同行拍下了这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配上的文字是:案发现场,苦逼的同行。
第一刀下去,对不起请允许我这样回忆:“好像家里煤气泄漏一样,恶臭的味道伴随着嘶嘶的声音拍在脸上,容不得你逃跑。”
我刚张开嘴想说第一句话,这股味道顺着我的口腔进入气管,然后这股味道搅动着我的胃、催促着我吐出来,于是我跟摄像开始干呕。
出发前我想着买一个好一点的口罩,但是在35块和5块钱之间,我选择了小气。直到闻到这个味道后我就后悔了,因为现场解剖的工作人员都戴着防毒面具。
直播中,我看到他们对一大坨鲸肌体解剖半天,我就问这是什么啊?他们说:“生殖器。”我语塞了,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蹦出来一句“好大啊??????”
写到这,你觉得我在调侃么?那你真的冤枉我了。
看了一天的解剖,这条已经死亡的30吨长须鲸悲凉地躺在岸边,它开始腐烂,开始被一块块分割,它陨落了所有的霸气和自由,它的肌肉、内脏、纹理血淋淋地成现在我面前,我心里真的只剩下敬畏和惋惜:“它原本属于海洋。”
好在,这次血淋淋的解剖不是杀戮、不是为了吃,而是将它制作成标本,换一种方式警示人类:这头鲸,它死因不明!
对,我们好奇它怎么死亡的?它的腹鳍怎么会被割掉?是不是有人吃掉了?
一无所知!
在直播的最后我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鲸,我以为我见到它应该是在蔚蓝海洋上,它喷着水。可惜,第一次见就这么悲伤。”
最近很多节目都在聊这个话题,结尾都落在“海洋保护”上。我突然有一个想法,当若干年之后我在博物馆看到这头长须鲸的骨骼标本,我应该会想:在你面前我是无比渺小。
(看看新闻Knews记者:刘仲萌 编辑:沈佩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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