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广播电视大奖·中国广播电视节目奖

2024年度参评作品推荐表

参评项目：电视新闻直播

注：此表由参评单位填写，节目文字稿另附。

上海广播电视台 《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甲午海战130周年融媒特别报道（2024.9.17）

【总片头】

涌动的海水下隐藏着他们的姓名，无垠的天际线，驰骋过他们的梦想。跟随考古钩沉，实证甲午风云，发掘沉入海底的遗存，寻找未被记录的生命细节，串联散落全球的档案，从碎片中还原壮烈的场景。“定远”“致远”“经远”……130年，重光的期许变成现实，曾经的炮声仍在回响。复原历史、铭记勇气，在时代的浪涛中，我们再度远行。

【开场白】

（雷小雪）：各位观众，您现在收看的是甲午海战130周年直播特别报道《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我是主持人小雪。

今年是甲午战争爆发130周年，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工作开展十周年。130年前的今天，清朝北洋海军与日本海军在黄海大东沟海面激战5小时，在损失5艘战舰和1300余名官兵之后，失去了黄海制海权。五个月后，号称坐拥“遍地球第一等铁甲船”的北洋海军，在威海湾全军覆没，从此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甲午沉舰水下考古调查的启动，唤醒了人们尘封百年的记忆。十年来，随着“致远”“经远”“定远”“超勇”“扬威”“靖远”和“来远”等7艘北洋海军主力战舰的遗址相继被发现，近4千件武器弹药、船体构件、生活物品等珍贵文物被陆续提取出水，以实物资料的形式弥补了历史文献记载的不足，让更多甲午战争的瞬间与北洋海军的细节重回人们的视野。

凝视这些跨越时空的线索，我们不禁想问：眼前支离破碎的沉舰，原本是什么样子？遍布其上的弹孔、炮痕与砸坑，出现在哪个瞬间？当年与它们朝夕相伴的身影，是怎样的一支队伍？面对挑衅，他们又是怎样谱写了视死如归、与舰共存亡的生命之歌？而作为国家文物局“考古中国”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历经十年的甲午沉舰水下考古，取得了哪些成果？对于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又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在接下来两个半小时的直播中，我们将带您触摸沧桑的水下文物、解读其中隐藏的密码、共同聆听历史的回响。

今天的演播室请到了两位嘉宾，他们是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领队、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研究馆员周春水，以及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院首席专家马骏杰。欢迎两位。

本次特别节目由国家文物局新闻中心指导，通过东方卫视、上视新闻综合频道、看看新闻客户端和国家文物局的新媒体帐号同步直播。接下来我们将共同开启文物触摸和历史追问之旅，也期待两位给我们带来深入的解读。

北洋海军成立于1888年，是晚清政府建立的四支近代海军当中，实力最强、规模最大的一支，主要军舰共有25艘，其中的旗舰，就是著名的定远舰。作为北洋海军的“定海神针”，定远舰的经历几乎浓缩了北洋海军跌宕起伏的兴衰史。时隔130年，我们用AIGC技术复原了这艘充满象征意义的巨舰。

一起来听定远舰的讲述。

【短片】

我是“定远”，穿越100多年的时空，来到你们的面前。我出生在德国伏尔铿造船厂，是清政府1881年订购的一等铁甲舰，我的设计不仅借鉴了当时最先进的英国军舰，也融入了中国工程人员穹盖式炮罩技术思想。

1885年11月，我和姊妹舰“镇远”一起回国入役。我被称为“亚洲第一巨舰”，这与我身上的“武器装备”密不可分。当年的我，风光无限。我和“镇远”曾多次出访邻国。1886年，我们在长崎一度引起了日本朝野的震撼。日本政府渲染大清威胁论，我们的水兵还遭日本警察的蓄意攻击。

1894年，甲午海战爆发。我和“镇远”“致远”等北洋海军另外11艘主力舰船共同加入战斗。9月17日，在鸭绿江口大东沟海域，我打出了黄海海战的第一炮。我们正面迎敌、相互支援，但这场铁甲战舰出世以来世界海战史最大规模的对决，远比想象中艰难与残酷。“松岛”舰等日本舰船被我们击中，但我们也损失惨重。“超勇”“扬威”“致远”“经远”四兄弟被击沉，“镇远”“来远”受到重创，对战持续了五个多小时，最终以我们的失利而告终。

伤痕累累的我退回旅顺，在晚清政府“避战保船”的策略下不再出战，日本人从此掌握了黄海制海权。逃避换不来和平，1895年，威海卫保卫战打响，但那时的我们，已无力回天。我最后能做的，就是自爆殉国，以免资敌。

130年之后，再次出现在这里，我希望和你们一起，通过考古实证，完成对历史的告慰与反思，我更期待“向海图强”的愿望，能由你们实现。

【串联】

（雷小雪）：跟随定远舰走进历史，让我们无限感慨。今天，在甲午黄海海战，也就是大东沟海战爆发130周年的纪念日，东方卫视的多路记者将深入甲午战场旧地和水下考古发掘现场，以及沉舰遗物展示场馆，去触摸北洋沉舰的遗存，去祭奠和追忆牺牲的英烈。接下来我们就一一来连线他们。首先我们要连线的是正在辽宁大鹿岛的东方卫视记者。

今天在大鹿岛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安排？

【直播连线】

（记者）：好的，我现在所在的这片海域，就是130年前甲午黄海海战的主战场，也是当时北洋舰队“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四艘战舰沉没的海域。经过水下考古工作者的不懈努力，这4艘舰船的遗址现在也都陆续找到了，还有部分文物已经提取出水。

在今天上午8点40分左右，在这里举行了“甲午战争130周年海上纪念”活动。现场还停放着12艘渔船，寓意着当时海战时，北洋海军参战的主力战舰。仪式开始后，现场鸣笛并肃立默哀1分钟，以此来表达对甲午战争中牺牲英烈的哀思与敬意。那今天来参加仪式的现场人员，大多是来自这片海域附近的大鹿岛的村民和驻岛的各个代表，他们手捧黄色、白色的菊花，并将菊花撒向大海。

那场海上大战，如今早已硝烟散去，但那段历史在国人的心里却烙下了深深的印痕。而这片海域周边的群众，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以各种方式来祭奠这些英烈们，130年从未间断。

说到致远舰，就会想起邓世昌驾驶致远舰冲击日军吉野号的一幕，致远舰也沉没在我脚下的这片海域，从未出水。但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一艘按照1:1比例复制的致远舰复制舰，也在丹东的一个码头全新亮相了。稍后我的同事也将会带着大家去这艘复制舰上走一走、看一看，去触摸和感悟那段历史。

那我这里的情况就是这些。

【串联】

（雷小雪）：好的，谢谢彬源从大鹿岛发来的报道。为了追思那些从未远离的身影和风骨，今天上午，在山东威海刘公岛的忠魂碑下，也要举行一场纪念活动。马上连线正在那里的东方卫视记者。

给我们介绍一下，现在你那边的情况？

【直播连线】

（记者）：好的，今天我所在的刘公岛现场是下起了大雨，此刻的雨势稍微减弱了一点，但是大家应该通过我身后的这个画面可以看到，现场参加活动的人员都是穿着雨衣，可能也让今天这样的纪念活动具备了更多不同层次的意义。我所在的刘公岛在甲午战争时期曾是北洋海军舰队的母港之一，在甲午战争中有5艘北洋海军的军舰沉没在威海湾内，当地人民为了纪念他们，在1988年北洋海军成军100周年之际，特意建造了一座忠魂碑，就是现在大家看到的我手指的这方向的这一座。

这座忠魂碑高达28.5米，看上去犹如一把手持的利剑指向蓝天，也象征着中华民族抵御外来侵略者的决心和掌握精神武器永远在手。而也就自1988年开始，每逢纪念日的时候，当地都会举行一些纪念活动。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面，来自刘公岛管委会、文旅集团、甲午战争博物院及特邀嘉宾代表们在现场举行向北洋（海军）敬献花篮的仪式。

此刻这个花篮的仪式是刚刚开始，我们可以看到由这6名海军的官兵，手持3座2米高的花篮，缓步向着忠魂碑的广场走来。我们此刻稍微给这边留一点实况声，让我们感受一下现场的感觉。

伴着缓缓的音乐，官兵们缓缓地向我们走来，当他们在这个三座花篮放定之后，与会的代表们将会进行这个花篮的挽联的整理，以及忠魂碑的哀悼悼念仪式工作。我们也可以看到现场的这些人员手持着菊花，大家将通过手中的菊花缅怀先烈，寄托哀思。

而在这半个小时之前，一场聚焦中日甲午战争130周年的学术成果展，也在刘公岛上刚刚举行完毕。这是一场聚焦130年来，各界对于甲午战争的史学研究成果的发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仪式上面首次对外发行了，我手上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摄像老师给我看一下，我手上现在拿到这一本是叫《中日甲午战争论著图录》这本新书。这是目前首次对外发行的，它也是国内唯一聚焦中日甲午战争的一部工具类的图书，也就是说为接下来的甲午战争的研究提供了更权威的依据。而作为刘公岛，作为目前我国重要的国防前沿，今天的海军的驻岛官兵部队也将通过自己的方式，向130年前不畏生死，为国捐躯的北洋海军的英烈，表达他们的致敬的方式。

好的，那我们现在也可以看到，现场的这个挽联整理仪式也是刚刚举行完毕，接下来开始哀悼。而接下来，我的同事彭晔也会在东泓岛的炮台，为大家进一步的介绍我们中国海军在今天进行的悼念方式，也敬请大家关注。那么这边的情况先是这样，时间交还给演播室。

【串联】

（雷小雪）：好，谢谢记者在刘公岛发来的报道。在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进行的这十年里，多个年份的9月17日，都有重要文物被发现或出水。比如，2015年这一天，致远舰瓷盘出水；2018年的这一天，经远舰铭牌在水下完整呈现；2020年的这一天，定远舰铁甲出水，2023年这一天，“来远”舰三等水手于盛元的姓名木牌被发现。而今天，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为配合第四次全国文物普查工作，正在对威海湾北洋沉舰遗址进行回访。东方卫视记者现在就在考古调查工作船上，马上连线她。

现在工作船行进到哪里了？今天的回访任务主要有哪些内容？

【直播连线】

（记者）：好的，主持人，那我现在正在和考古队员们一起在这个考古船上，前往威海湾“靖远”舰和定远舰遗址的路上。其实通过这个略显摇晃的画面，大家可以看到海面上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而且身后的能见度其实也不是很高。在9月17号这样的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遇到了这样的场景，其实心中也是有挺复杂的心情的。

那么这次的回访任务是由国家文物局统筹，由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牵头，在第四次文物普查期间，对威海刘公岛海域的“靖远”舰和定远舰，两艘水下甲午沉船遗址进行一个实地探访。考古人员们在这个过程中，会使用到测扫声呐和多波束等物探设备，对水下的淤埋情况进行一个勘探和数据统计。借助这次回访，考古队员们可以更加清楚地掌握水下遗址的信息和范围，这样就可以对日后的遗址保护、文物保护以及相关的研究和阐释工作进行更加深入的数据支撑。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主持人。

【串联】

（雷小雪）：好的，谢谢记者从考古工作船发回的报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前往的是福建福州，福州船政学堂是北洋海军的摇篮，很多高级将领都曾在这里学习和生活过。马上要连线的是正在福州船政学堂的东方卫视记者。

今天在船政学堂这边有怎样的特别安排？

【直播连线】

（记者）：好的，我现在所在的这个直播点位和我手里拿的这顶帽子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顶舰帽是属于福建舰，我国完全自主设计建造的第一艘弹射型航母。我记得两年前第一次听到它的名字时，我和很多人一样，也在想为什么它要被命名为“福建”舰。我的这个问题，在这个被称为“中国近代海军摇篮”的福州船政学堂找到了答案。这里就是中国人航母梦的起源地。有关它有一句流传至今的话，那就是我身后的这句标语：“一座学堂引领一个时代”。

在1866年，德国工程师西门子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大功率发电机，而日本也站在了明治维新的大门口时。在中国，左宗棠奏请清廷，在福州马尾，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综合性海防近代化国家机构。开启了建船厂、造军舰、办学堂、兴海军等模式。甲午海战中为了保家卫国而奋勇作战的那些海军将领，几乎大部分都是这里培养出来的。

那么在今天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在距离这里大约6分钟车程的我国唯一一个近代海军纪念专祠，也就是昭忠祠里也举行了纪念甲午海战130周年公祭活动。包括丁汝昌、林国祥、邓世昌等11名海军将士的30名后裔特地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

其中，最年轻的是一名来自台湾的大学生，尽管他的先辈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士兵，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为自己是一名甲午海战的后裔而感到自豪。那么稍后，我将在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里，给大家带来更多关于北洋海军和船政的故事。

我们稍后见。

【串联】

（雷小雪）：好的，谢谢记者的介绍。有关福州船政这边的更多内容，稍后我们继续关注。那接下来，我们也会跟随几位记者的直播镜头，以及更多的珍贵的记录画面，来触摸130年前的甲午风云。

【总片头】

涌动的海水下隐藏着他们的姓名，无垠的天际线，驰骋过他们的梦想。跟随考古钩沉，实证甲午风云，发掘沉入海底的遗存，寻找未被记录的生命细节，串联散落全球的档案，从碎片中还原壮烈的场景。“定远”“致远”“经远”……130年，重光的期许变成现实，曾经的炮声仍在回响。复原历史，铭记勇气，在时代的浪涛中，我们再度远行。

【串联】

（雷小雪）：您正在收看的是正在直播的甲午海战130周年直播特别报道《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接下来我们要前往山东的威海湾，去探访沉睡在那里的“定远”“靖远”“来远”。

从2017年开始，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联合山东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等文博单位，通过物探调查，结合造船档案和战争史料，在威海湾原北洋海军基地附近，陆续发现了三舰遗址。探查的结果显示，威海湾的内水深6到10米，三艘沉舰更是完全埋在了海泥之下0.5米到3米深，遗址分布面积从850平方米到2100平方米不等。由于没有发现完整舰体，仅存的遗物也呈现出散落分布状态，确认沉舰的身份，就成为了威海湾水下考古的重要目标之一。

经过多年的努力，定远舰18.7吨钢面铁甲、“靖远”舰210毫米炮弹、刻有“来远”舰名的餐勺和水手姓名牌等等文物，陆续打捞出水，成为了确认三艘沉舰身份的关键证物。它们也和其它武器弹药、生活用品等文物一起，如拼图一般，勾勒出当时的战争状况和北洋海军官兵的生活细节。让那段历史以更立体、更生动的样貌呈现在世人面前。

那此时此刻，在山东威海湾，执行甲午沉舰水下考古调查回访任务的物探工作船，已经抵达了“靖远”舰遗址。我们现在就来连线正在船上的东方卫视记者。

你好，现在回访的任务进展怎么样？

【直播连线】

（记者）：现在我们正在“靖远”舰水下遗址的正上方海面，大家可以看到在我的这个手边就是威海，其实威海距离这个点位只有不到一海里的距离。那么在这个地方，考古队员们将会利用测扫声呐对海底的情况进行一个扫测。其实我们可以理解为，测扫声纳就是向海底发射一个声波波束。一次发射声波波束，就可以获得多个海底的水深值。那么我们可以将这样一次探测理解为一个“脚印”，向海底发射的多个“脚印”结合在一起，经过一些数据统计，就可以得到比较精确的海底的地形特点。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考古队员们就可以更加精确地掌握沉舰的情况，以及更加精确地掌握沉舰的位置。其实我们也会很好奇，就是在考古的工作前和工作中都会反复进行测量，那么我们现在在考古调查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再次回到“靖远”舰进行这个遗址测量，是因为什么呢？我们来请教一下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张敏老师。

（张敏）：你好。水底的情况，它是不断变化的。通过每次的物理探测扫测，它采集的数据都不一样。因此我们在进行之前的水下考古调查和发掘工作时候，已经对这个遗址上方的多波束，还有测扫声纳的数据进行过采集。这次我们借着第四次文物普查的这样的一个工作回访，就是说我们也通过这个测扫声纳，然后对于我们这个遗址的情况进行相关数据的收集。如果把不同时期的这个数据进行收集、整理、梳理，形成我们这个遗址它的水下沉积环境的动态形成过程。这样的话，有助于我们从更加科学的角度，对这个遗址的动态形成过程进行一个审视。

（记者）：好的，那么其实我们刚才已经经历过一段时间的对“靖远”舰遗址的测扫，现在可以看到一些相关的数据，在这个电脑上已经有了一些生成。那我们再来询问一下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院研究中心研究员隋东升老师，我们来请教一下他，看看我们现在的这个“靖远”舰遗址跟之前的数据有没有怎样的不同。

（隋东升）：你好，通过实时画面的所见，我们现在因为海水的流动，我们沉舰遗址上方原设探方的这个抽沙的位置，因为已经被海淤泥逐渐填埋。定时、定期对海底的沉舰遗址进行观测以及数据的对比，我们就是可以全面掌握海底沉舰的一个信息。现有的这些设备和工具，可以说是水下考古队员的一个“透视眼”，有了这些设备的加持，我们就可以即使面对恶劣的海况条件和水底环境，我们都可以全面地探究水下沉舰的一些历史信息。

（记者）：好的，那么其实在“靖远”舰的水下考古研究中，我们也看到了很多出水的炮弹，这些文物出水能够侧面反映战争的惨烈情况。那么，也随着我们持续深入的数据研究和持续深入的文物研究，我们可以更加详细地回望这一段让人伤痛的历史。其实接下来，我们还会从“靖远”舰，继续前往定远舰遗址进行继续的数据调查。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稍后再见，主持人。

【串联】

（雷小雪）：好，谢谢记者的介绍，也让我们对水下考古工作有了一定的了解。那工作船还在行进当中，有关回访的最新情况，我们稍后继续连线。

接下来我们把视线转向山东，今年的8月起由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山东省与辽宁省文化旅游厅主办，山东博物馆和山东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合力推出了“铭记历史——甲午海战暨甲午沉舰水下考古展”，全面展示甲午沉舰水下考古文物和甲午战争研究成果。此刻，东方卫视记者就在馆内，马上连线他。

你好！这一次展览中哪些文物让你印象深刻？

【直播连线】

（记者）：好的，从2014年开始，历经十年的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成果最丰硕的海战遗址考古。我现在所在的“甲午海战暨甲午沉舰水下考古展”，从8月初在山东博物馆开幕以来，已经接待了近60万观众。不少人慕名而来，透过文物了解历史，告慰英烈。

十年的水下考古，一共出水了近4000件珍贵文物。而在这次展览当中，共展出了330余件套船体构件、武器弹药和生活用品，这也是首次系统性地将出水于不同地区的五艘沉舰的珍贵文物汇集在一起展出。北洋军舰重新聚首，意义重大。

现在我们看到，在我手边的，是一个37毫米的哈乞开司的炮弹箱。这个弹药箱是出水于2022年山东威海的“靖远”舰遗址，它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珍贵的没有发射过的完整的弹药箱，它在当时主要是用来存存储和运输37毫米的哈乞开司炮弹的。考古人员对它进行了X光拍摄，发现里面存放有36枚霰弹，弹头是向下放置的。现在，我们看到它是被放置在蒸馏水当中，正在进行脱盐处理。这个弹药箱在当时，是大部分的北洋军舰都配备有这种37毫米的哈乞开司速射炮，属于当时世界上比较主流的武器装备，这也说明我们在当时的武器装备是比较先进的。

在弹药箱的旁边，是一些“靖远”舰上的武器弹药，我们看到有手枪子弹、发火管、耐火砖等等。在最下面这一排最左边是一个定时引信，炮弹装上它可以设定时间来定时引爆。这样的一个武器装备，在当时也是比较先进的。

这些先进的武器装备都在向我们证明，为什么我们的北洋舰队的实力在当时是号称“亚洲第一”。其实看到这些文物，我自己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它们被封印在水底下百余年，如今终于浮出水面，向我们讲述着百余年前那场激烈的海战。透过它们，我们仿佛可以看到130年前北洋海军英勇无畏、浴血奋战的身影。

接下来我再带大家来看两件定远舰的相关文物。在我手边是一张定远舰图纸，这张图纸原本是刊登在甲午战争爆发前德国的一份海军期刊上的，在它上面详细记录了定远舰的内部结构。在图纸旁边是一个刻有文字的铜铭牌，上面写着“第四十四至第四十八横肋间 双底内量水管 第四十八”的字样，这个铜铭牌主要是用来标注船底排水管的位置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排水管的检修。正是有了这张图纸和这个铜铭牌，再结合遗址发现的位置，还有定远舰的造船合同等史料，专家综合判断，才确定了定远舰上一个很重要的部件，也就是一块巨大铁甲在船身上的具体位置。

现在在我手边，大家可以看到是展厅里布设的一个水下考古的模拟场景，详细展示了水下考古的工作流程，我们看到有考古人员正在清理遗址、在调查记录、在水下摄影等等。而在这个场景的上方悬吊着的，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定远舰上重要的部件，一块巨大的铁甲。现在在展厅里我们看到的是这个铁甲的复制件，而它的原件现在还在位于山东威海刘公岛上的甲午战争博物馆里。它的实物究竟是什么样？我自己现在也非常好奇，接下来我们就请正在那里的我的同事彭晔带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直播连线】

（彭晔）：我现在是在甲午战争博物院，四年前提取出水的定远舰铁甲，此刻就存放在我身后的保护实验室当中。我们一起进来看一下，在这个房间里有一个大的水池，里面装满了溶液，定远舰的铁甲就存放在溶液当中，可以看到甲身上还有斑斑的锈迹，这块铁甲它长2.86米，宽2.6米，厚度是0.33米，整体的重量达到了18.7吨。这个在甲午沉舰系列的出水文物当中，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正是因为它非常厚实，所以说定远舰的主炮才能够在海战中扛住来自敌炮猛烈的炮击。有关于它的保护和修复的情况，我们要请教的是甲午战争博物院文献资源部的主任龚晶晶老师。龚老师你好。我们看一下这个溶液是什么样的溶液，它对保护这块铁甲又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龚晶晶）：定远舰铁甲由于长期受到海水腐蚀，打捞出水之后需要对它进行及时保护，因为海水当中的盐分对铁质文物伤害非常大，会加速文物的腐蚀，所以脱盐处理就成为保护定远舰铁甲的关键步骤。

（彭晔）：所以说这个溶液的话，它也是能够就是有效对这块铁甲进行脱盐的，是吧？这是什么样的溶液？

（龚晶晶）：大家看到这是实验室的核心设施，脱盐池，它是完全依照定远舰铁甲的尺寸量身定做，为铁甲提供充足的浸泡空间，满足脱盐需求。我们可以看到脱盐池中的水，它不是普通的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去离子水，通过溶液配比，把铁甲放置在一个碱性的环境当中进行常温浸泡，这样做能够有效去除铁甲表面和有害锈中的盐分，这样就可以减少对铁甲本体的腐蚀。

（彭晔）：我看到就除了这个铁甲上有这个锈迹以外的话，还有一些白色的物质应该是贝壳之类的一些附着物是吧？这个也是需要清理的吗？

（龚晶晶）：对，您看到铁甲表面附着了很多的贝类、藻类等凝结物，在这里我们也是多次进行了污染物的清理工作。

（彭晔）：现在这块铁甲还没有面向观众开放吗？

（龚晶晶）：对，我们看到现在它是处于一个保护的状态，检测它的这个方式是检测这个去离子水当中的氯离子含量，现在已经基本是处于稳定的状态，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向游客开放。

（彭晔）：好的，谢谢龚老师的介绍，其实在考古界当中有“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只半年”的说法，那在沉舰系列出水文物的考古研究方法当中，除了有去离子水脱盐保护以外，还有一系列的方法，比如说像阳极电化学除锈法，也能够对甲身上的除锈起到非常关键和有效的作用，相关文物的保护研究以及修复还在持续的进行当中，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也相信会还原更多的历史细节。

【串联】

（雷小雪）：定远舰遗址的水下考古调查从2017年开始，持续了大约三年，遗址确认、潜水摸排、文物提取等各项流程当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接下来我们就来听一听全程参与调查的山东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水下考古研究室主任、副研究馆员孟杰的讲述。

【短片】

（孟杰）：这张照片，是定远舰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张相对完整的舰体影像。几个月后，它就被日本人粗暴破拆，船体构件运走了大半，残骸沉入了海底。对于我这样的考古人来说，找到定远舰遗址，既是使命，也是心愿。

2017年，我们根据文献记载，使用物探扫测技术，初步锁定了定远舰爆炸搁浅的位置。不过，由于遗址深埋在4到6米深的水底，海水能见度又特别差，第一次下潜时，只能看到一马平川的淤泥。我们当然不会就此放弃。经过近两年的探摸，终于有了一些发现，主要是打空的弹壳、用过的拉火管，还有烧焦的木头、破碎的玻璃、大量的煤炭。这些残缺破碎的小东西，每一个都是战斗后留下的痕迹，是定远舰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证据。

2019年8月，我们找到了定远舰遗址发掘中最重要的文物，一块重达18.7吨的主炮装甲堡铁甲。这个发现让我们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因为这就是定远舰身份认证的关键性证据。铁甲的提取过程可谓惊心动魄。2020年，经过连续几天的抽沙、清理和加固工作，我们将铁甲从海底缓缓提了起来。但是当铁甲露出水面后，一根钢缆意外滑脱。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们将铁甲缓缓放回海底。第二天，我们用槽钢和螺丝做了一个卡子，夹在铁甲的一角，用来固定钢缆。当时水下的能见度1米左右，但是抽沙之后泥沙泛起，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整个安装过程只能靠手摸。因为海里一直有浪，如果在抽沙的过程中，装甲发生倾斜，也可能会把人压住，所以也是比较危险的。就这样，大家玩命地忙活了十多个小时，终于在傍晚的6点24分，把铁甲起吊上来了。当时天上一轮新月，泛着银色的光。我们才想起来，那一天是2020年9月17号，正好是甲午黄海海战爆发126周年纪念日。于是，大家在铁甲旁边合了影。

我想，定远舰铁甲在这一天被成功提取出水，是对甲午阵亡将士最好的纪念。所谓“折戟沉沙铁未销”，讲的就是定远舰吧。透过这块铁甲，我仿佛看见舰上的将士们在硝烟中拼命开炮、拼命还击，虽然没能改写战场上的结局，但他们的斗志却像铁甲一样坚不可摧。而我们考古工作者的任务，就是通过实证，让这些斗志被看见、被记住。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听完孟杰的这个讲述，我们仿佛也跟随他一起，在进行定远舰的寻访之旅。那回到演播室，要跟两位嘉宾一起来聊一聊，我先要问到周领队。周领队，您先从总体上给我们介绍一下我们的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主要的课题有哪些内容？

（周春水）：好的，甲午沉舰水下考古工作主要的工作内容，是寻找沉舰的位置，然后核实沉舰的保存状况，最后还要确认沉舰的身份。2014年，在国家文物局的统筹下，我们中心跟辽宁、山东考古同仁一起在做这个事情。那不同的海域，它有不同的工作难度。在黄海北部，也是甲午海战的事发之地，大海茫茫，我们的工作难点是怎么找到这个沉舰的位置。在威海湾，沉舰都遭到了一些破坏，我们的工作难点，是确认沉舰的保存状况，还有从支离破碎的那些文物里面再确认沉舰的身份。这是它的不同的那个难点。

（雷小雪）：所以其实关键几步，一个就是要找到文物，另外就是说，有些我们要进行保存，还有一个，有些文物我们要确定它的身份。

（周春水）：对，通过文物的状况，文物的特征去辨识身份。

（雷小雪）：好，刚才周领队给我们讲述一下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的主要一些内容，在这里我也有几个公众比较关心的问题，要问到马教授。马教授，您看我们发现这个北洋海军舰船，很多这个名字当中都带有一个“远”字，这个“远”字它有怎样的寓意？还有就是关于“北洋海军”这个称法，可能好多人熟悉的是以前我们会提到的“北洋水师”，那“北洋水师”和“北洋海军”这两种称法有什么不同？

（马骏杰）：这个“远”字在汉字里面，它有远方、边远的意思，也可以延伸，延伸到比如说边疆、四海。如果这个“远”字和其他一些词连在一起用的话，它就有了新的含义。比如说，我们说“定远”，就有安定四海、安定边疆的含义；“镇远”具有威震四海的含义；“致远”就有航达四海的含义；“靖远”就有平定四海的含义。总而言之，它都是一些好的寓意。那么从这一点上我们也可以看出来，北洋海军的创办者们，他们对这支海军寄予了厚望。就希望这支海军未来建立起来之后，能够为保卫自己的海疆，捍卫自己的国门，做出自己的贡献，发挥自己的作用。

（雷小雪）：那“北洋海军”和“北洋水师”这两个名字的称法它有什么不同？

（马骏杰）：这个“水师”它实际上是从古代延续过来的一个对海军的一个称谓。比如说春秋战国时期，我们叫它“舟师”；到了汉代“楼船军”；在三国以后，再往后我们叫“水军”；到了清代才叫“水师”，所以它是有一个延续的历史过程。而“海军”，它是近代以后才进入我们国家的一个新的概念。那么从表面上看，这两个词好像是一致的，一样的，但是在我们中国海军的历史上，它却有根本性的不同，它有本质的不同。“水师”代表着一个古代的一个状态，而“海军”已经进入了一个近代的状态，

（雷小雪）：所以叫“北洋海军”，也就意味着中国军队已经迈入了这个近代化进程一个新的阶段。

（马骏杰）：对，它是一个新的阶段。

【串联】

（雷小雪）：稍后我们再继续来讨论。那在北洋海军的舰船体系中，定远舰这样的铁甲舰，实力强劲，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北洋海军的绝大多数舰船，都是从英国和德国购买的。由于铁甲舰造价相对高昂，北洋海军前前后后还引入了可以搭载巨炮的蚊子船，以及攻守兼备的巡洋舰。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相互间又是如何配合，构成了北洋海军的舰船体系呢？我们通过一条短片了解一下。

【短片】

“蚊子船”，最早由英国的阿姆斯特朗公司研制而成，虽然外形看上去是船，但其实是大炮的安装平台，因此最初也被称之为“水炮台”。它体型较小、船身重量只有400吨左右，但被它“咬”一口却不好受。位于船头的前膛巨炮火力威猛，甚至能击穿铁甲。从1875年到1881年，晚期政府陆续添置了15艘“蚊子船”。它们在甲午战争期间，主要负责防护威海、旅顺等重要港口，后来随着战败而陆续被俘或转售、报废。

巡洋舰，是北洋海军舰船中的主要舰种，主要购自英国和德国，在设计上各有特点，“超勇”和“扬威”订购的时间最早，排水量相对较小，只有1300多吨，它们突出的特点是舰艏部分有撞角设计，可以通过撞角冲击，克敌制胜。

相比之下，“致远”“靖远”和“济远”的排水量达到2300多吨，并且突出了穹甲的设计，船体也更加坚固。而“经远”和“来远”两舰的排水量达到2900多吨，大大增强了舰船的防护能力。此外，北洋“八大远”舰船中，还有一艘“平远”号岸防铁甲舰，于1886年由福州船政局自主设计建造，作为名副其实的第一艘国产军舰，堪称19世纪末中国造船工业的登峰之作。

铁甲舰，是北洋海军中实力最强的战舰，共有“定远”和“镇远”两艘，均由德国伏尔铿船厂设计建造。无论是7200多吨的排水量，还是厚度超过30厘米的钢面铁甲，放眼当时的全球，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两舰还配备了四门量身定做的305毫米大口径克虏伯炮，有效射程可达7800米，可谓“攻守两利”。

1888年12月，《北洋海军章程》奏准颁行，标志着北洋海军正式成军。这支年轻的海军舰队，集结精锐4000余人，在编军舰25艘。其规模和实力，根据当年的《美国海军年鉴》排名，位列亚洲第一、世界第九。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好，回到演播室，我先要问到周领队。周领队，我注意到我们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聚焦的七艘战舰，主要是巡洋舰还有铁甲舰这样的大型舰船。这是为什么？在我们的考古调查当中，有没有发现小型的舰船？

（周春水）：这个没有发现。因为我们知道甲午海战，它都是一个主力军舰之间决战，也可以相当于中日都派出了主力军舰进行交战，也可以称之为“国运之战”。在这个场合之下，一个小型的军舰，它都是偷袭这个作用，在这正面的战场上，它就没有派出来。所以说我们在这几个海域，包括黄海，包括威海，它找到的都是一些主力军舰，它在一个区域它没有小型军舰存在，所以说自然我们就没有发现。

（雷小雪）：所以也就是说其实主力战区就是主力战舰在作战，这也体现了北洋海军舰船的一个分工。说到分工，我要再跟马教授再聊一聊，马教授你看我们刚刚说到1894年的时候，其实北洋海军它基本完成了从这个“蚊子船”到这个巡洋舰，再到铁甲舰的这样一个武器装备，尤其是舰船的一个配置，我们这里也有一张《1894年北洋海军舰艇总图》，我们请大家一起来看。在这个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北洋海军当时拥有的这个舰船，它有主力舰、炮艇、炮舰、练习舰、鱼雷艇和运输舰总共6种，那么从这些配置来看的话，晚清政府它是怎样的一个建军的思路？还有就是这些类型的舰船，是不是就能够完成当时清朝政府他们设想的配合作战这样的一个任务？

（马骏杰）：在北洋海军建设之初，建设者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思路，到底建设一支什么样的海军？其实还没有一个定数。所以在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到经费的问题。也就是第一个原因，就是从“蚊子船”到最后的铁甲舰，再到新式巡洋舰，它购买的顺序，第一个原因就是经费的问题。因为买船花钱很多，所以先花钱最少的小型的军舰开始购起，这就是买了“蚊子船”。但是到后来，随着李鸿章他们对于整个近代化的舰队的不断认识深入，就开始认识到这个小型的“蚊子船”根本不能担负起保家卫国的作用。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就开始筹集资金。大量的筹集资金，先买巡洋舰，再买铁甲舰，后来又购买了新式的巡洋舰。所以它有一个认识不断深化的过程，

（雷小雪）：而且从最先开始外围了解，最后派出自己的人，专门到工厂跟工程师对接，也是慢慢了解更多细节，所以就订制了越来越多的铁甲舰。当然我们说，刚才马教授也说到了，虽然当时没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建军思路，但是我们确认的就是本身这个舰船的配置，它是与国际接轨的。

稍后我们再继续讨论。

【串联】

（雷小雪）：要想了解北洋海军究竟是怎样一支军队，除了舰船配置以外，还要认识一下工作生活在舰船上的官兵们。我们先要从一张珍贵的照片开始说起。我们的记者是在山东博物馆的“铭记甲午——甲午海战暨甲午沉舰考古展”上发现这张照片的。照片中有多细节，还原了当时即将成立的北洋海军的历史样貌。一起去看看。

【直播连线】

（记者）：好的，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展厅的这个拐角会发现这样一幅巨大的高清照片，几乎占据了这一整面墙。这张照片是“靖远”舰士兵在船上的一张合影，它是一个加拿大的华人收藏家何云凌浩授权给山东省水下考古研究中心使用的，它原始的文物就是一张8英寸的底片，所以能够洗出来这么清楚的巨幅照片，这也是目前能够找到的最清楚的、展示士兵们精神面貌的一张照片，在这次展览当中首次和观众见面。

照片当中有很多细节值得我们去探索。大家仔细看，很多士兵的衣领上都绣着“靖远”二字，由此可以判断，他们是在“靖远”舰上服役的。考古专家推测，这张照片是他们在去国外接舰的过程中拍摄的。我们可以从上面清楚地看到每一个士兵的眼神和表情，洋溢着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向上的热情。他们对未来充满着信心，因为在当时，我们的军舰在世界上都属于先进水平。士兵们能够在这么好的军舰上服役，掌握着高技术的武器装备，履行着保家卫国的职责，他们的内心一定是很骄傲、很自豪的。所以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也被它所传递出的情绪深深地震撼了。

再来看一个细节，照片当中，正下方的一个士兵手上举着一个西式军号，似乎正在吹响。军号是用来传达不同的指示、命令或者警报的。在展厅展出的文物里，也有一个类似的军号。而在一些战士的胸前，还装着一个水手哨，这是水手长使用的哨子，通过吹出不同的音调在军舰上传达不同的命令。不管是军号还是水手哨，这些都是西方海军的标配，甚至他们的训练口令都是英文，很多士兵还都能用流利的英文和外国的教练交流，这说明当时士兵们的训练生活已经高度近代化了。

而在他们身上，我们也能找到一些中式的特色。我们来看，士兵们的袖子上都绣着不同图案的“号衣花”，有油壶图案的、斧头图案的等等，这些不同的“号衣花”主要是用来区分不同的职务，比如油壶图案的“号衣花”，它代表的就是这个人的职务是副管油。这些刺绣在衣服上的图案，又有着强烈的中国印记，这就是参考了西方军队制式然后进行的本土化改造。除了这些“彩蛋”以外，照片里的57毫米哈乞开司速射炮肩托、战士们所穿的军靴底、用于救生艇上隔水的木格栅等等，这些细节都能在展厅里一一找到对应的文物，这些都在告诉我们，当时的北洋水师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部队。

刚刚我们说到，照片里的这些士兵应该是去国外接舰的，在当时，很多接触过西方的士兵都会去到英国、德国接回我们订造的舰船。接舰的过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考验，在接舰之后，有些水兵因为疾病或者水土不服，再也没能踏上返乡之路。接下来，就请跟随我的同事陈彬，去探访位于英国纽卡斯尔的水兵墓地，听他讲述接舰水兵的故事。

【短片】

（陈彬）：我所在的位置是英国北部城市纽卡斯尔市的圣约翰公墓。大家看到，我身旁的这五座墓碑都是中式样式的，它们与其他的墓碑相背而立。当地华人告诉我，那是朝着中国家乡的方向。这里安葬着5名北洋水师的水兵。其中，袁培福、顾世忠在1881年随队前来接收超勇舰和“扬威”舰时，因水土不服去世。陈受富、陈成魁和连金源三人，在6年后来此准备接收致远舰和“靖远”舰时去世。一百多年来，这几块墓碑饱经沧桑，年久失修。直到2016年5月，英国北部华人企业家协会的成员偶然发现它们的存在。

（戚勇强）：场景是非常破败的，我们是非常心酸的。那么作为中国人，有一个传统叫做“慎终追远”。这些水兵，他们也是为国献身的一群人，所以这就是当初最原始的想法，就是决定我们要把墓地维修好。

（陈彬）：修缮的工作，得到中国政府、中国文物基金保护协会、英国当地政府和英国当地华人华侨的大力支持。新墓碑于2018年底修缮完毕，当地华人自发组织前来献花，以此缅怀客死他乡的中国水兵。

（戚勇强）：在这里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我们去回顾这段历史，让我们去教育我们的下一代，我觉得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陈彬）：在墓碑前，除了几束鲜花外，还摆放着多个航母的模型和舰船下水的照片，展现了我国三艘航母的雄伟身姿，其中“山东舰”和“福建舰”尤为突出。也许，对于长眠者而言，最好的告慰，便是祖国的海防力量越来越强大，曾经的愿望如今终成现实。

【串联】

（雷小雪）：故国之情，跨越时空。这5名客死他乡的水兵，虽然面容、经历都不可知，但因为有了姓名，让我们记住了他们。在后来的甲午海战当中，有1000多名北洋海军的普通士兵以身殉国，遗憾的是因为史料匮乏，我们对他们知之甚少。所幸的是在去年夏秋之际，考古人员在“来远”舰遗址中，发现提取了两件刻有姓名的木牌。这让我们得以对两名普通的水兵，有了更多了解。

【短片】

“来远”舰，是过去十年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工作者寻找的最后一条甲午海战主力舰。这艘由德国制造的舰船，于1887年底正式加入北洋水师，在大东沟海战中作战勇猛、多处受损，稍作修复后又在威海卫海战中屡立战功，但最终却在日本鱼雷艇的偷袭中被击中翻沉，舰上官兵30多人遇难。2023年，考古工作者从“来远”舰遗址提取1800多件文物，让这艘英雄战舰的更多细节被解读出来。其中，两块刻有水手姓名和职务的木牌，也让历史从宏大叙事聚焦到个体命运。

（周强）：一个写的“来远一等水手张长发”，一个写的“来远三等水手于盛元”。这两块木牌是我们目前发现的，应该是唯二两个，北洋海军底层官兵的明确的文物。根据资料找到了于盛元，是山东荣成人，在威海卫保卫战时候左臂负伤，抚恤了40两白银。另外一个张长发，大概率他也活下来了。

同样是在“来远”舰出水的一把军刀，也见证了北洋海军将士在甲午海战中近身肉搏的勇气与无畏。

（刘烜赫)：这柄军刀不是军官配的那种佩剑，它是船上给海军陆战队的从这个军舰跳到另一个军舰上，用白刃来占领对方的军舰。

“来远”舰出水的其他文物中，还包括了很多生活用品，仿佛拼图一般，还原了北洋海军普通官兵的经历。

（周强）：其实这些下面的士兵，如果没有这样的牌子的话，可能没有人为他们立碑刻传，没有人去讲他们的故事，这是考古跟历史研究可能更大的一些区别，考古会关注很多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一些经历，（了解）关于他们的历史。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好，回到演播室要问到周领队。周领队，在我们的水下考古调查过程当中，发现刻有名字的文物是不是特别少？还有就刚才我们提到“来远”舰发现的这个水手木牌，它大概会是做什么用的？

（周春水）：那个水手木牌确实发现得很少，我们整个沉舰文物只发现了三件，有一件是陈金揆的那个望远镜，还有两件是“来远”舰的水手牌。陈金揆我们知道他是有留美幼童的一个经历，他在自己使用的那个望远镜上面刻上他在留美以后使用的英文名，说明代表他个人对这方面的一种情感。另外“来远”舰水手牌它是个制式的一种做法。另外，我们在除了“来远”舰之外，我们在那个大连的经远舰，还有武汉的“中山”舰都有发现类似的是木牌。在我们看来，“来远”舰水手牌写“来远三等水手于盛元”，上面有它这个舰名，也有那个人的姓名，还有他的工种，那所以说它代表一种在舰上人员的一种标识，所以说它体现了一个军舰对舰上人员的一种管理制度。

（雷小雪）：所以它可能是平时也是管理用，那么在战时还有一些特别的用途，比如辨识身份等等。那刚才呢周领队说到了这个水手木牌，它可能其实是体现了我们北洋海军整个对人员的一个管理，这会让我们想到前面片子当中我们提到的《北洋海军章程》。问到马教授，我注意到这个《北洋海军章程》里面，它对于人员的管理，还有体系的建设其实非常细了，甚至那个时候会要求官兵们要背诵这个章程。那这样的细致，它对于一支队伍的建设来说，它发挥怎样的作用？

（马骏杰）：这个《北洋海军章程》，它是清政府借鉴了西方海军的若干的法规，制定了一部综合性的法规。它是北洋海军的一个法律、法规，所有行动的一个依据，其中规定了编制体制、人员配备、教育训练、后勤保障各种活动等等，都做了全面的规范。就是这部法律它从根本上来说，它是北洋海军走向近代化的一个标志性的法律规范，所以它起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雷小雪）：所以北洋海军章程它本身也就标志着我们北洋海军的一个正式成军。

（马骏杰）：正式成军，就是以它为标志，正式成军。

（雷小雪）：好，稍后我再同两位继续来聊。除了这些硬性的管理措施以外，我们在《北洋海军章程》中还看到了这样的规定：“各船在北洋，每年春、夏、秋三季沿海操巡，应赴奉天、直隶、山东、朝鲜各洋面以次巡历；或以时游历俄日各岛。”我们从其他文献记载中也可以看出，对于北洋海军官兵来说，游历亚洲各国，其实是一种常态。短短几年，北洋舰船曾三次到朝鲜去执行任务、三次访问日本、三次访问新加坡，还会在严寒的冬天前往温暖的香港去训练。现在大家在画面中看到的这些钱币，都来自于甲午沉舰遗址，这些钱币来自东亚多个国家，也记录了北洋舰船游历亚洲的足迹。

好，我们回到演播室再问到马教授。马教授，怎么来解读北洋海军这些频繁的出访？这反映了当时晚清政府对北洋海军怎样的一个定位？

（马骏杰）：就是“北洋海军”这些频繁的外事活动，其实目的都不相同。比如说到朝鲜，它是处理一些国际事务。到日本，第一次是油修这个舰船，还有相互的交往，还带有威慑的意味。到新加坡主要是宣慰华侨。那么第一次到新加坡，是顺路返回的时候，接舰返回的时候是去补充煤水。所以出访的这些国家，目的各不相同，但是无论目的是什么，都表明了当时这支海军在中国对外交往过程当中，它起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雷小雪）：其实同时也体现了当时，其实在国际社会，也都比较重视海军的建设。

（马骏杰）：对。是一个国家走向国际，融入国际化的一个重要的一个渠道。

（雷小雪）：当然这当中也有遗憾的，就是我们看到其实晚清政府，它对于控制制海权它的重要性其实当时还是缺乏一定的认识。

（马骏杰）：认识不足，主要认识不足。

（雷小雪）：好，稍后我们继续同两位来讨论。虽然说19世纪80年代的北洋海军以雄厚的装备和规模展现出了强劲的实力，成为了当时亚洲最为强大的海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隐忧也逐渐显现，如何在设备和武器的维修保养上与时俱进，保持领先的战斗力，也成为了难以逾越的关口。东方卫视记者宋看看，在日本采访的时候就发现了当年北洋海军荣耀背后隐藏的隐忧。

【短片】

（宋看看）：我身后这片茫茫大海，留存着北洋海军三次到访的记忆，分别是1886年、1891年和1892年。前两次规模都很大，特别是1891年7月那一次，我们在京都找到130年前的报纸上看到，定远舰上600人的招待宴，让北洋海军给日本留下相当大的震撼。不过总体来说，除了礼节性的外交访问之外，北洋海军访问日本的主要目的，是进行舰船的维修保养以及零部件的更换和修理。

1886年7月，刚刚回国入役一年的定远舰来到日本长崎，除了访问的任务，它还要在日本完成保养。

（畑野勇 日本海军史研究学者）：清国（政府）军舰曾经三次靠岸日本，单纯是为了修理，或者是交流访问。

（许华海 军史专家）：在初期，我们中国是没有这样的船坞能够让它进去的，只有在日本，在长崎它有这样的船坞，所以我们定期进行一些基本的保养是要到日本去。

北洋海军的旗舰，就这样交由最主要的竞争对手维修保养。

（畑野勇 日本海军史研究学者）：日本这边大部分人感受到的是威胁，日本当时最强的军舰就是“扶桑号”，还不到定远舰、镇远舰的一半大。（甲午战争时）定远舰、镇远舰已经用了9年了，从1890年，战争开始前的4年时间里，清国（政府）没有再制造一艘能令人关注的军舰。

常有学者将19世纪的海军建设期比作“青春期”，世界各国的海军发展日新月异、充满活力。

（马克·霍金斯 北京外交学院海事历史教授）：如果我们从中日战争的角度来看，从1894年到1895年，那时中国的海军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但许多舰船（后来）已经过时了，例如没有大量的速射炮，而日本则装备了这些武器，这在战争中是至关重要的。

（姜波 山东大学海洋考古研究中心主任）：速射炮跟传统火炮的火药的投送量是有天壤之别的。它（敌方）一分钟能发射五到六发，我们这边的炮是五到六分钟才能发射一发，所以当时有人测算过北洋水师的军舰和日本人的军舰的火药的投送量是1：20。

在致远舰的水下考古工作中，考古工作者找到了一枚152毫米的副炮炮弹。这是北洋海军所使用的同类炮弹中，找到的唯一一枚。这是一枚穿甲弹，尖端采用了水冷硬化的淬火工艺，但这枚炮弹仍然依靠撞击力进行攻击。在那个快速变革的时代，这样的改变微不足道。

（雷颐 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从1888年正式成军到甲午战争之间，北洋舰队由于经费的原因没有增加一艘舰，正常的维护更换，也没有办法保证。

（方堃 中国海洋大学海洋发展研究院研究员）：刘步蟾曾经有过一个文字总结，这个文字总结通过丁汝昌上报到清廷，他认为日本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中国，现有北洋海军的这个战斗力不足以完胜，或者是真正能够阻挡日本海军对中国的攻击。

【演播室访谈】

（周春水）：嗯，好的，北洋军舰上那个武力配备轻重武器都有，我觉得还是配备非常完备的。每条军舰上应该有2到4门主炮。口径有的210毫米，有的305毫米。另外还有那个两舷，还有一个150毫米的副炮，另外还有57毫米、47毫米、37毫米的哈乞开司炮。另外还有3到4具14英寸的鱼雷发射管，这就是比较重的武器。另外还有轻武器，包括毛瑟步枪。还有这个马蒂尼步枪，另外还有我们讲的加特林机枪，都有大量实物跟子弹发现。另外还有一些冷兵器：刀、剑。这些冷兵器，我们在考古实物之中，这些武器弹药，都有考古实物发现的，而且很多武器弹药都还没击发，这就很说明问题。而且致远舰在建成的时候，当时《泰晤士报》都写了，这是我们当时最好的一条军舰，当时因为英国跟法国的关系不好，它也想把这个致远舰再买回去。当时李鸿章很客气地婉拒了，说明当时的性能还是很好的。

（雷小雪）:嗯，所以当时重型武器、新型武器都有，而且种类很多。马教授，您从事这个海军战略（研究）多年了？您先给我们评价一下这些武器的性能怎么样？

（马骏杰）：这个北洋海军成军的时候，就刚才周老师所介绍的这些武器装备，再加上拥有了两艘大型的铁甲舰，那么从武器装备方面，肯定是跟日本海军相比，占有一定的优势。

（雷小雪）：刚开始北洋海军还有优势。

（马骏杰）：它是占有优势的，要不号称“亚洲第一舰队”。但是从1888年成军以后，一直到战争爆发，这6年当中，北洋海军再也没有增加一艘军舰。同时，这些新式的武器更新也没有进行多少，比如说速射炮，没有几门速射炮。

（雷小雪）：那与此同时，日军的装备是怎么样的一个发展状况？

（马骏杰）：日军在这6年当中，可以说海军是突飞猛进地发展。也就是说超过北洋海军，也就是在这6年当中，一共增加了五艘新式的巡洋舰。而这五艘新式的巡洋舰大大提升了日本海军的战斗力。这五艘新式的巡洋舰主要包括“吉野”“秋津洲”“桥立”“松岛”“千代田”等等，这些都是新式的军舰。那么新式军舰实际上带来了两个“快”。第一个“快”就是它的航速增加了。

（雷小雪）：航速快。

（马骏杰）：航速加快，比如说吉野舰的航速达到了22.5节。那么其它的4艘军舰也都在19节以上。北洋海军最快的也就是致远舰，它的航速也就是18节。这是一个“快”。第二个“快”就是火炮的发射速度加快。装备了大量的速射炮。150毫米、120毫米，特别是120毫米速射炮很多，这5艘军舰达到了约57门。所以这两个“快”字就使得整个日本联合舰队在战争之前，已经是在火力方面超过了北洋海军。

（雷小雪）：所以马教授给我们讲的这个其实是发人深思的，为什么北洋海军在成军初期其实是处于领先地位，在6年的过程当中为什么会被日军的武器装备赶超？那么带着这样的思考，我们继续进入下面的直播。

您正在收看的是“甲午海战130周年直播特别报道：《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接下来我们将会暂别威海湾，前往黄海北部海域。130年前的今天，致远舰在那里沉没，让我们通过一条AI短片共同走进致远舰的最后一刻，也向130年前的英烈们致敬。

【短片】AI重现 致远舰的最后一刻

【演播室】

（雷小雪）：这里是正在直播的“甲午海战130周年特别报道：《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欢迎回来。刚刚的短片我们通过AI技术重现了致远舰的最后一刻。跟随“致远”的脚步，这一节我们来到了黄海北部海域，一起探访“致远”“经远”“超勇”和“扬威”这4艘北洋沉舰的遗址。而事实上，正是2014年致远舰遗址的发现，拉开了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的大幕。此后的8年间，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联合辽宁省文博单位组成团队，在那里陆续发现了经远舰铭牌、超勇舰主炮，出水了致远舰的舰徽餐盘，加特林机枪等等900多件珍贵文物，并探明了各沉舰的现状。其中，仅有致远舰的残骸保留了相对完整的外形，这些沉睡水下百余年的残骸实证了大东沟海战的真实历史，无声诉说着海军将士们最后的英勇时刻。

在多数国人的印象当中，致远舰就是甲午海战当中，北洋将士奋勇迎敌的一个缩影。为了纪念这艘英勇的战舰，由民间筹集资金，由丹东港丹船重工按照1:1的比例复制的致远舰，在2016年9月29日，也就是致远舰130岁生日这一天下水。在经历了新一轮的维修和装饰之后，这艘复制舰现在全新亮相。接下来我们就跟随东方卫视记者耿博阳的镜头，来看看它的样子。

【直播连线】

（耿博阳）：好的，主持人。我现在正在辽宁丹东鸭绿江边的船厂里面，在我脚下的这艘崭新的舰船，就是经过全面修整，将要和公众见面的致远舰复制舰。我现在正在全舰位置最好的地方，也就是飞桥上面，那在这里，我可以看到整个船的布局以及船头行进的方向。

为了纪念这艘英雄战舰，丹东当地也是有很多企业和个人自发地集资来制造了这样一个1:1的复制舰。那我们来甲板上看一看它到底是有多么还原。来到这个前甲板，我们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船锚，它不是由现代工艺制造的，它是由当时的翻砂工艺制造的。我们在这个船锚上看不到任何一个焊接点，它是整体铸造的一个船锚，而这种状态就是完美地复制了当时致远舰出厂时候的一个状态。除去这个船锚的还原，我们还可以在我身后看到有两门巨大的210毫米的主炮，同时它的功能性也是做到了1:1的还原，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个炮身后面有非常多的这样的把手，是可以旋转的，它不是没有用处的，我们在旋转的时候就可以调整这个炮口的倾角和它的射击角度。

在炮身后面我们可以看到有几枚这样的炮弹，重量达到160到170公斤，和当时致远舰出来的时候，所使用的炮弹重量是基本相符的。除了我们说的这个主炮之外，还有全舰上面大大小小22门火炮。为了做到1:1的还原，设计者们也是获得了这个原船厂的一些老的图纸，那这些图纸和资料对复制舰的建造工作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我们现在正在这个船的甲板上，可以看到很多细节。我们看到在侧面会有很多方形的小格子，这些格子就是为当时的船员用来储物用的。因为当时很多船员只能睡吊床，那在休息结束之后，他们需要把吊床和被褥打包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就放在这些格子里面，这样可以大大节约船上的储物空间。除了这个细节是还原之外，我们还可以在船的中间看到很多这样高耸的柱子。而这些柱子可不是装饰物，他们是完全中空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新鲜空气从上层输送到下层甲板。原来老的这个鱼雷舱室还有一些军官休息室、蒸汽轮机这些也都将一一被完善，而且要修整成完全新的状态，力求完美地重现这个致远舰出厂时候的状态。

在所有的这些工作全部完工之后，到时候大家可以亲自来看一看、摸一摸，感受一下当年致远舰的风范，并且通过船上的各类展陈，还有各类精妙的历史细节来进一步了解我们那场壮烈的战争，以及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烈们。

【串联】

（雷小雪）：致远舰的经历在北洋海军当中有着一定的代表性，它建造于英国，在甲午海战当中英勇冲锋，最后却带着全船官兵沉入到冰冷的海水中，东方卫视记者陈彬在英国找到了它的出生照。

【短片】

1886年9月29日，在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的船厂，一群站在脚手架上的英国工人好奇地望向前方，在他们面前是几名来自遥远国度的清朝官员。在这些官员身后，即将下水的致远舰清晰可见。

（张黎源）：当时在英国找到很多致远的照片，这是一本阿姆斯特朗（造船厂）的原版相册，翻了几页之后，这张照片展现在我眼前的时候，那种震撼还是终身难忘的。

位于英国纽卡斯尔的“泰恩--威尔档案馆”，馆藏了一套七张，档案名为"中国巡洋舰舵机设计图"的原始图纸。历经百年，图纸上的笔迹仍清晰流畅。

（瑞秋·吉尔）：图纸经过编目分类，完全保存下来，绘图者是真正的艺术家。

在英国纽卡斯尔，当年的阿姆斯特朗造船厂如今早已踪迹难寻，只有供车辆通行、红白两色的钢铁旋转桥仍像当年那样静卧在泰恩河上。致远舰从这里驶向大海，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许华）：北洋舰队当中，致远舰是作为快速巡洋舰。我们如果用一个形象的比喻的话，这个“定远”“镇远”相当于长途卡车当中的最长的那种重装卡车，那么可能“致远”就是属于车厢短一点，载重量当然要小得多，但是跑起来在路上会快得很多。

致远舰在北洋舰队中独树一帜，船上配备了多达29门各式火炮，性能均衡，速度尤为迅猛。这是被考古队员打捞出水的致远舰加特林机枪，又称格林机关炮，是世界范围内大规模实战使用的第一种机关枪，属于近战武器。

（刘烜赫）：加特林机枪的这种口径，11毫米的子弹来射击鱼雷艇是不可能的。所以在桅杆上的这种加特林机枪只是用来射击人，它是装在船的后桅杆的桅盘上，它的原始状态应该是闪闪发光的（黄铜）。

火炮机枪的加持，大大增强了致远舰的进攻能力。在管带邓世昌的率领下，致远舰将速度能力发挥到了极致。1894年9月17日午后3时10分，浑身蹿着猛烈火焰的致远舰，以它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冲向了敌舰。

（姜波）：致远舰是属于这个冲锋陷阵的一个战斗舰。很勇敢，冲在最前面，而且甚至采用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撞击的方式。

遗憾的是，致远舰没能完成最后一击，于20分钟后，渐渐沉没于冰冷的海水中，船上200多名官兵壮烈牺牲，留给世人的是无尽的悲怆。

【串联】

（雷小雪）：致远舰的最后一击留下了无尽的悲怆，致远舰遗址以及关键文物的寻访和论证的过程也颇为曲折。参与全程工作的水下摄影师吴立新，至今仍然记得在白色的碎瓷片上看到英文字样的那个瞬间。而也就是这个瞬间，让致远舰的身份不再成谜，我们来听他的讲述。

【短片】

（吴立新）：致远舰是你能找到什么不知道，你蒙到什么是什么。所有的发现都是超出我们预期，可以这样讲。

沉没在大东沟海域的沉舰，在被确定为致远舰之前，曾被命名为“丹东一号”。吴立新记得，由于致远舰在沉没后受到过破拆，底舱以上的部分已被抓损殆尽，如何判断眼前的这艘沉舰就是致远舰，成为考古队无法回避的问题。

（吴立新）：我们当时每天都会有抽泥的、抽沙的（工作）把疑似有特点的东西都挑出来。

经过两年的艰难努力，方形舷窗、加特林机枪、鱼雷引信等文物相继出水，致远舰独有的舰体结构----穹甲结构也被探摸找到，但强有力的直接证据，仍然缺失。直到2015年9月17日，吴立新跟随考古队下水探摸船尾的军官舱时，惊喜终于到来。

（吴立新）：我去观察新抽（泥）出之后暴露出来的作业面，就发现有白色的瓷片。因为我拍摄有灯，不同的灯光角度折射了以后，发现大块的瓷盘边缘的部分上面有花纹，我发现上面有字，正好是舰徽的一小部分，然后是英文的Chinese那几个字，然后还露出了一点点中间那部分篆字的底下的部分，这个是我们要找的东西，特别激动。

得知消息，考古队员开始布方发掘，把探方里面的瓷片由上到下全部挖了来。徽章图案原为釉上彩，经过上百年的海水侵蚀，釉色已全部脱落，只能从侧面看出印痕。但修复之后可以看到清晰的篆书“致远”以及“致远”的威妥玛拼音。这个发现，不仅让致远舰的身份“板上钉钉”，也照亮了吴立新的人生。

（吴立新）：参与致远舰项目，尤其是发现致远舰的舰徽，当然不光是职业生涯，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好，我们要跟两位嘉宾一起来聊一聊。周领队，我们说到致远舰沉没的那一刻，其实很多人的这个印象，是来自于小说或者是影视作品当中的场景。当时我们看到管带邓世昌，他是带领全舰人员驾驶致远舰，冲向了“吉野”，这是影视作品当中的一个场景，那我想问到您，就是从我们现在的考古发掘来看，还原出来目前能够所知的当时的场景是一个什么状态？

（周春水）：致远舰经过这个考古发掘，考古确认，包括那个局部的解剖，我们发现它整个舰体，因为它还有2米多的那个舰体在水下，在海里保存非常完整，它没有贯穿伤。我们这样可以排除被鱼雷击中的可能，因为它要是被鱼雷击中的话，它肯定就会有开裂，而且舰体就会有破洞，这在水下是没有发现的。当然我们也注意到，锅炉舱也裂开了。所以说致远舰肯定是一条非常英勇的军舰，在战斗中表现得非常英勇，它还曾经前出，为定远舰抵挡子弹、抵挡炮火。所以说它是怎么沉没的，我们也是一直非常关注，然后我也收集了一些资料，包括那个来自日方的，包括中方的一些记载，还有包括在定远舰上面德国的洋员汉纳根，他写了一些记录。从他们的记录来看，致远舰最后沉没，它是非常突然间的事情。

（雷小雪）：这个“突然”就意味着什么？

（周春水）：就是它突然一下子沉了，大家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它就不见了。所以说按我的这个推测，它应该是被炮弹炸之后（进水），它一直在进水，进水之后它每一个零件，在浮力的临界点之后，它突然一下子沉下去了。它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当然在这个进水的过程中，锅炉也会裂开，因为遇冷，它这个锅炉爆炸，可能会加深它的破坏程度。

（雷小雪）：所以它是一侧迎敌，可能已经开始进水，锅炉裂开导致突然沉水。所以今天我们说到致远舰英勇壮烈的一幕，让后世敬仰。我们也看到，现在我们唯一的一艘国防动员舰，它的名字就叫做海军邓世昌舰。马教授曾经是登上了邓世昌舰，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邓世昌舰，它的功能和作用？

（马骏杰）：邓世昌舰，是我们人民海军的唯一一艘国防动员舰，它的舷号是82我们经常叫它“八二”舰，它也是一艘训练舰。那么它这个训练舰担负的任务很多，远洋航海训练，医疗救护训练，直升机训练，还有国防动员演练等等，这些任务它都承担。那么我也曾经跟随这艘军舰带领着学生进行过远航训练。那么在目前我们人民海军当中，一共有三艘训练舰。第一艘就是郑和舰，舷号81，我们叫“八一”舰；第二艘就是邓世昌舰，“八二”舰；第三艘是戚继光舰，“八三”舰。那么这三艘军舰大家都注意到了，它的命名都是以我们中国历史上，对保卫我们的海疆做出巨大贡献的这些历史人物而命名的。郑和是著名的航海家，邓世昌、戚继光都是著名的民族英雄。那么这种命名实际上给予了我们对这些英模人物的一些期望。一是纪念他们，另外也是希望我们能传承他们的精神，更好地向海图强、保家卫国。

（雷小雪）：所以平战一体、功能复合，它本身是对历史的告慰，也是对未来的一种宣言，谢谢两位的分析。

那么在北洋海军当中，像邓世昌一样英勇的不在少数，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经历，那就是都毕业于福州船政学堂，这所中国最早的专业技术高等学府，被誉为是福建乃至中国近代新式技术教育的开端。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继续连线正在前方的东方卫视记者符雅。符雅，你好！

【直播连线】

（记者）：你好小雪。就像是你刚才在介绍里面所说的，这个船政学堂的设立，为近代中国输送了大量的海军人才和工业人才。我身后的这幅壁画就是近代中国史上熠熠生辉的船政学子的群像。那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船政学堂的第一届毕业生，在几十名学生当中，有福建籍的刘步蟾是佼佼者，他和他的同班同学林泰曾、邓世昌、林永升、叶祖珪、萨镇冰等等这些人，都在日后成为了北洋海军当中的中流砥柱。那么当时为了对标英国的海军，清政府派他们前往英国，从他们当中挑选出优等的人才，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学霸”，前往英国来留学，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公派出国”。

那么到了1879年，经过英国海军部的考核，刘步蟾等人获得了优等文凭后回到了祖国，那么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阅识非常丰富的海军军官。回到祖国之后，他们大部分加入了北洋水师，这也就注定了他们将在中国近代史上永远地留下了他们的名字。那么眼前现在这个区域展示的就是他们当时在这个学堂里面学习时候的一些历史文物和照片，其中您现在看到的这本就是当时他们的外教邓罗编写的一本教科书，叫做《华英译本》，我们看到，其实跟我们现在英语课本当中的每一堂后面的这个生词表是差不多的。另外还有上面的一个小小的袖珍的日记本，看起来跟我们现在的这个手账本是差不多的。那么这个上面是详细地记录了他们当时在学校里面的学习和生活，那么从这些文物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其实我们现在年轻人流行的这些事情，在当年和我们一样同龄的年轻人当中也是流行的。

那现在跟随我们的镜头再转到另外一边，就是眼前我们看到的这台蒸汽机。应该说福州船政学堂还是中国近代造船业的一个发端之地，那么眼前看到的这个蒸汽机的模型的原本，就是福州船政在1871年自制的第一台船用的150马力的蒸汽机。那它的建造，就标志着我国核心技术实现了从仿制到自主的一个飞跃，也是近代中国工业史上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

我们再把镜头走向远方，马上我们要看到的这艘是福州船政在1885年自主建造的我国第一艘国产钢制军舰，也就是平远舰。那么平远舰，说起它的经历是非常坎坷的，在设计建造之初，由于当时的国产的造船的技术还没有那么发达，当时的政府没有给予它很多的支持。但是设计师和工人们都是怀着一种非常奋发图强的这种心情，把它给造出来的。然而这艘军舰在加入北洋海军之后，它的待遇也没有好多少。一来是没有经费，二来也没有编制。无论是军费还是人员，在当时，都需要从其他的军舰上匀过来。然而，就是这样的一艘相当于是吃“百家饭”的军舰，在甲午海战当中连续击伤了包括松岛号在内的三艘日本军舰，用实战证明了国产军舰的价值，也在中国近代海军史上留下了悲壮的一页。

跟随我们的镜头再回到这个展柜当中，马上我们要看到的这个望远镜，它的主人叫陈兆锵，他也是福州船政学堂的。他在16岁那一年的时候，考入福州船政学堂后学堂管轮班第二期学习轮机技术，在21岁毕业那年他就调入了北洋海军。那么前往在英国接舰的时候，他当时就购买了眼前我们看到的这个望远镜，这个望远镜一直就跟随着他，见证了他在定远舰作为大管轮时候的英勇奋战的这种经历，以及在战争结束之后又见证了他作为船政局局长开启了造飞机等工业化的努力。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这枚望远镜，就被他转送给了家族当中的一名，也是报名了参加人民海军的一名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在退休之后，又把这个望远镜捐给了现在我所在的这个博物馆，每一个来到这里参观的人都可以从这一段“奇妙”当中感受到一种传承。

而除了培养海军，福州船政在当年还是100多个“中国第一”的“硬核”存在，比如说中国第一个电报局，第一台蒸汽机，第一架水上飞机，第一艘蒸汽船，还有第一艘钢制炮舰等等都是在这里建造出来的。它不仅仅是近代中国海军的摇篮，还对近代中国的科学技术、工业制造、高等教育以及文化传播等等方面带来了深远影响。另外启蒙思想家严复，还有铁路工程师詹天佑等等，这一大批人才也都出自于这里。可以说一部船政史就是半部中国近代史。小雪，我这里的情况就是这些。

【串联】

（雷小雪）：谢谢符雅为我们介绍了福州船政学堂的历史。为了学习西方先进的军事技术，晚清政府除了聘请外教，建立新式学堂，进行海军教育之外，还多次派遣人员出洋留学。“留美幼童”就此登上了历史舞台。作为中国向近代化转型这个特殊时期的最早的公派留学生，先后有四批总共120名幼童，赴美留学，其中有41人，投身到近代海军建设中，有至少7人作为舰长、大副或者是参谋，参与了甲午海战。最终，陈金揆、沈寿昌、黄祖莲等人，血洒海疆。

【短片】

这枚单筒望远镜，是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的出水文物中，为数不多明确使用者身份的物品。它的中部被挤压断裂，经过文保人员后期修复后才还原模样。物镜上刻着的英文花体字表明，它的主人是致远舰大副陈金揆，官职仅次于舰长邓世昌。

这张致远舰官兵合影里，邓世昌站在中间，意气风发。在他身后，大副陈金揆也站在合影的人群里。我们至今没有准确的信息，确认哪一张面孔是他，只有另一张他本人的照片，能够让我们对比猜测他的身影。

陈金揆，是北洋海军中留美幼童的典型代表。19世纪70年代，洋务之风席卷华夏，清廷开启了“留美幼童”计划。家住现今上海杨浦的农家子弟陈金揆被选拔成为第四批幼童赴美留学深造，时年12岁。

（蒋纯焦）：这个幼童选拔的时候当时是找不到人的。父母如果同意小孩去美国留学的话，要跟这个（清）政府签订一个协议。说我愿意到美国去留学，在这个中间任何的生老病死都跟（清）政府没关系。

在1872到1875年间，陈金揆等120位平均年龄12岁的学生，从上海启程前往大洋彼岸的美国东北部。清廷期望，他们学成归来后能给国家带来全方面的改变。不过，由于种种原因，陈金揆等留美幼童在1882年被迫终止留学计划。归国后，被派往各水师学堂，进行海军领域的学习。拥有西式思维且能够熟练使用外语的留学生，逐渐成为了北洋水师的中高层将领，为北洋海军的筹建、发展和壮大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方堃）：（留美幼童和船政学子）是一种相互补充的（关系）。这批幼童通过在海外的几年生活，对西方社会是有了初步了解。回国之后，以他们的学识和见识是能够在某些方面弥补，或者是更加完善这个学堂教育的。

然而，甲午战争的爆发，打破了平静的训练和生活。济远舰大副和陈金揆同批出国的上海同乡沈寿昌，在甲午战争首战丰岛海战中以身殉国。一个多月后，黄海海战爆发，战斗进行到下午3点左右，致远舰冲向了吉野舰，陈金揆与邓世昌等200多名官兵一起，壮烈牺牲。1895年2月，威海卫保卫战打响。广丙号鱼雷巡洋舰帮带大副黄祖莲，在战斗中被弹片击中，当场牺牲。

（许华）：舰亡人亡，舰在同在，这是我们北洋海军官兵的一个豪言壮语，绝大多数的官兵都践行了这句话。

【串联】

（雷小雪）：异国他乡的留学经历，让北洋海军不少官兵，尤其是高级将领的生活，也呈现出“中西结合”的特点。在甲午沉舰水下考古调查已经提取的文物当中，就有很多做工精致的西式餐具。按照当时的习惯，这些餐具上都刻印了舰船名字与徽标，这对于考古工作者判断舰船身份，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牛肉酱、香水瓶、剃须刀、手电筒等等类型丰富的生活用品，也表明军官们已经深受西式生活习惯影响。此外，由于官兵们的生活基本与舰船绑定，非休假以及特殊情况不得离舰。舰船不仅是海军官兵训练、作战的阵地，也是日常生活、休息的主要场所。所以我们也看到，甲午沉舰水下遗址出水了不少比如说像麻将、桥牌、九连环之类的娱乐用品。这些都展示了官兵们在工作以外，闲暇生活中的细节。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回到演播室，先要问到周领队。周领队刚才我们说出土了有很多中西结合的这些北洋海军的官兵们他们的一些生活用品，或者他们训练用品等等，有哪些是给你印象比较深刻的？

（周春水）：这部分的出水文物主要有包括前面已经介绍的陈金揆的望远镜，还有出水了很多这个舰上面的舰铭牌，标志着这是什么舱室，还有就是加特林机枪上面的英文牌。另外还出现了大量的西式餐具，包括一些盘子，还有镀银刀叉。我们能够看出，它上面都是英文标注，英文应该是在舰上广泛使用的，比较普及。我们知道北洋军官的两次接舰，全程都是跟国外人员进行英文交流的。另外，北洋海军也去了大量的外事活动。所以说我想这些西式餐盘肯定是可以用于一些礼仪上的用餐的，接见一些外访的国外军官的。

（雷小雪）：这是一些小侧面、小切口，让我们看到他们当时是中西结合的这样一种生活方式。要问到马教授。马教授，当时我们北洋海军高级将领受到的专业的教育，包括留学的背景，对于我们北洋海军整体的素质建设是否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马骏杰）：北洋海军绝大多数的管带都有西方留学的经历，这是中国近代培养海军人才的一个重要的举措，必不可少。这些学生们带着国家赋予他们的重任前往到欧美去学习，不负众望，学到了西方国家关于海军的很多专业知识，比如说驾驶、航海、熟悉风涛海线等等，甚至把西方的一些生活理念和管理理念都带回了自己的舰队。那么这个对提高北洋海军整体的文化素质和军人的素质，都有一定的作用。特别是推动北洋海军，这支海军的国际化，走向世界，融入世界潮流当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雷小雪）：所以当时流行一句话就说“师夷”是手段，“制夷”是目的，稍后我们继续讨论。

【串联】

（雷小雪）：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在黄海北部发现的北洋舰船遗址中，还发现了唯一一艘留存有完整舰名铭牌的舰船，名叫“经远”。早在2014年夏天，就有水下考古团队依据资料线索与磁力物探数据，在大连市庄河老人石海域发现一艘铁质沉船残骸，推测为经远舰，但缺乏决定性的证据。直到2018年9月，由现在的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等相关部门组成的经远舰水下考古队，终于在海床面5.5米以下的位置，发现了残骸上大大的两个字“经远”，从而确认了它的身份。我们来听一下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馆员冯雷的讲述。

【短片】

（冯雷）：1894年9月17日下午1时许，黄海大东沟海战爆发，战斗惨烈悲壮，经远舰直到沉没也没有升起降旗。当时，经远舰是着了大火的，官兵都是在烈火烤着的情况下在战斗。们有些人用一根绳子把自己的身体吊在船外，过一会儿再拽回来继续战斗。经远舰战沉在辽宁大连黑岛海域，结束了它仅仅7年的生命。

这张照片远处冒着黑烟的船，就是正在沉没的经远舰。2018年7月到9月，我们开始做经远舰水下考古调查，它沉没的位置海况浑浊，能见度很差。差的时候，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好的时候，能见度也只有50公分。当时船的铁甲堡暴露在海床表面，尾部插在泥里，是一个倾斜的状态，可以佐证它是倒扣在海底的。

我们为了证明它的身份，坚持要找到舰名，我们根据图纸和定位系统，综合计算出了一个位置。在这个计算出的位置，我们进行了抽沙，挖掘了将近20天。20天后，我带着手电筒进到挖好的坑里，通过手电的光，能看见那点点的金色。我们是先发现了经远的“远”字，然后才发现了“经”字。

因为能见度很差，我感觉到反正也看不清，就把手电就关了。用手摸着这个字，呼吸很缓慢，突然脑海里呈现出了这种战争的场面，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炮声、呐喊声，有一种身临战场的感觉。我这感触很深，上来之后就跟队员讲，你们下去看的时候，一定要用手用心去摸一下，看你们有什么感触。

我们通过发现的那种舷窗，可以看到船舱里的基本状态，基本还是130年前的状态，里边是那种细细的尘埃。我们可以联想到，有很多水师官兵在沉没那一刻没有逃生，他们最终的归宿是葬身海底。有可能他们的遗骸还在那个船舱之内，通过舷窗就像看向另一个世界。船舱内有北洋水师将士的殊死搏斗，也有沉没时的挣扎，在生命丧失的最后的时刻，最后的挣扎。

其实我不希望看见遗骸在里面，但是内心确实很纠结。我们是考古工作者，我们要把事实弄清楚，实证130年前的历史。我们也希望经远舰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用姜波教授的话讲，历史已成冰冷的灰烬，但历史的深处尚有余温，我们要用我们的努力，让历史恢复它应有的温度。

【串联】

（雷小雪）：让历史恢复它应有的温度，对于经远舰在甲午海战中的经历，经远舰驾驶二副陈京莹在一封家书当中透露了一些细节。家书的原件藏于台湾左营“海军军史馆”，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院展出了这封家书的复印件，并复原了陈京莹写家书时的场景。家书中具体都写了什么内容？马上连线正在那里的东方卫视记者冷炜，请他来做详细的介绍。冷炜，你好！

【直播连线】

（冷炜）：好的，小雪，现在大家看到的我身后，就是在甲午战争博物院中还原了的陈京莹写家书的这样的一个场景，我们的镜头可以往前推一推。事实上可能在查一些史料的时候，我们很难想象陈京莹究竟长得什么样。那么通过这样的一个蜡像，我们大致可以看出他的长相。而这里还原的陈京莹是作为经远舰的二副，当时写给父亲最后一封家书的时候。那么在130年前的今天，陈京莹在经远舰上战至中炮身亡，而他的这封家书在百年间也被无数人广为传播，这封绝笔家书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感人的故事？今天我们特别也有请到的是来自甲午战争博物院基地办主任李翠翠。李主任，你好。

（李翠翠）：你好。

（冷炜）：我们现在也看到，特别为大家看得清楚，呈现了一个放大版，那请您介绍一下。

（李翠翠）：我们看到陈京莹的这封家书前后两部分字迹明显不同。（前半部分）语意未尽突然停笔，而后半部分字迹潦草、情词急迫，显然是在极其紧张的状态下匆匆写就的。在前半部分的家书当中，陈京莹从军人的角度分析了中日海军的实战。“以儿愚见，陆战中国可操八成必胜之权，但海战只操三成之权，中国只有北洋数舰可供海战，而南洋及各省差船，不特无操练，且船如玻璃也。”寥寥数语道出了中国海军的根基。那即便是这样，陈京莹在这封家书当中也表达了北洋海军广大官兵明知是死，却毅然赴死的决心和信心。“有家眷在威海者，将衣”有家眷在威海的准备后事。也就是说这是一封绝笔信。第二次提笔给老父亲写信，他向父亲表达了作为一名军人，为国尽忠而不能尽孝的遗憾。“尽忠不能尽孝，忠虽以移孝作忠为辞,而儿不孝之罪,总难逃于天壤矣!”陈京莹当然明白为人子，生不能承欢膝下，死去更令老父亲悲伤，不孝之实再也无法弥补。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忘安慰老父亲，“若叨鸿福,可以得胜,且可侥幸,自当再报喜信。”然而陈京莹没有等到再报喜信的那一天，这封匆匆写就甚至连日期都来不及署上的家书，成了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遗言。也就在这封家书写完后不久，黄海大战爆发。也就是130年前的今天，陈京莹义无反顾奔赴战场，在大战中力战不屈，壮烈殉国，年仅32岁。陈京莹是不幸的，他生活在那个纷乱没落的时代，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行动改变战争的结局，改变国家的命运。但他在这封家书当中所展现出的那种侠骨柔情，慷慨赴死的忠孝之光，就是中华民族血脉当中，流淌千年的精神基因，是超越了时代的精神财富，而他所献身的那一场甲午战争也将成为中华民族历史上永远的警世之钟。

（冷炜）：非常感谢李主任的介绍。我们可以留意到一个现象，我们摄像机可以给这个展厅里面一个镜头，其实在刚刚讲解的过程当中，我发现许多的观众都会驻足在这里静静聆听，而这样无论是对英雄的了解、英烈的了解，还是一种爱国主义传播的教育，都让我们感到非常欣慰。而在陈京莹的家书当中，我们也能感受到他自里行间对国家的忠诚，对家人的情爱。目前陈京莹家书的原件被保存在中国台湾左营“海军军史馆”，他仍在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勿忘前史、砥砺前行。我这边情况就这样，时间交给演播室。

【串联】

（雷小雪）：好，谢谢冷炜的介绍。陈京莹，作为在关键时刻毅然接过指挥权的指挥官，他的家书也从一个侧面展示了海军官兵的英勇不屈。黄海海战中，由于经远舰的沉没位置距离大东沟海战主战场，也就是大鹿岛附近，大概有37公里，也有一些人表示不理解。甚至有质疑的声音，认为经远舰官兵是不是有“畏战”之嫌。不过，最新考古调查成果回应了这样的质疑。经远舰在甲午海战中书写的，是一个壮怀激烈的篇章。

【短片】

这是一枚未完成使命的炮弹，出水自经远舰水下遗址的船艉区域。黄铜材质，底部印刻有产地及工厂名称，是格鲁森53毫米速射炮炮弹的发射药筒。百年来，洋流裹挟着泥沙反复打磨，却始终冲不散战争留下的痕迹。

（周强）：这个炮弹明显是从里面爆炸，就说明这个船可能是经受过高温或者被敌舰击中才引发爆炸。

这根天幕杆同样出水于经远舰水下遗址，木制杆身，长方形，长74厘米，端头装有铜质构件。木头上全是火烧痕迹，几乎炭化，正是北洋海军浴火奋战的见证。

（刘烜赫）：这种天幕杆一般在军舰的甲板以上很高的位置，那海战中这个天幕杆，我们找到的这个天幕杆已经是碎裂的，而且有明显的火烧过的痕迹，我们实实在在地看到了真实的惨烈。

这块水密舱壁，则是目前为止黄海海战水下遗址考古中出水最大的文物，就像一页残破的史书，端放在人们面前。

（姜波）：经远舰当时是被围攻而且严重地受伤，舰上还起火了。就是以浅滩作为一种掩护，且战且退，而且它当时很惨，它是被围攻。因为它的姊妹舰当时配置的应该是致远舰，已经殉国了。

1894年9月17日17时29分，起火燃烧的经远舰出现在了日本吉野号记者的镜头中，不久后翻沉。文献资料显示，全舰231名官兵与舰同沉，仅16人生还。

（刘烜赫）：因为经远舰，它的沉没位置与整个主战场是有一段距离的。可能很多人以为它是逃跑的，但是我们最后找到经远船头指向是指向战场的。当时日本舰队里面有一个军官叫小梨园长生，他说经远“奋战终未挂起降旗”，就是它始终没有挂起投降的旗帜，直至沉没，它没有逃跑，它也没有投降。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刚才看到片子的时候，我和演播室两位嘉宾在说，我们的考古实证其实有力回应了关于经远舰的一个质疑，这里也要跟周领队再求证一下有一些流传的说法。比如有一种说法说，曾经我们北洋海军使用这个炮弹，它的大小口径是不符合这个炮膛口径的。那么还有一种说法就说，北洋海军使用这个炮弹里面还填充了沙子。那么这些在我们的考古实证的现在发掘的成果来看的话，是不是有依据？

（周春水）：我们知道，中国向英国跟德国都购置了一些军舰，包括1881年跟1886年，当时它是成建制地买，而且当时都是英国配置最好的武器，包括克虏伯的主炮，包括鱼雷发射管，还有其它各种武器。当时购买情况是只要加好煤，你就可以把军舰开回去。里面都配好那些武器弹药，所以它不可能是存在着尺寸不符的问题。

（雷小雪）：这是一个澄清。

（周春水）：另外一个就是沙子的问题，我先解释一下。就是火炮发射，包括那个主炮跟副炮发射，它是通过火药。后面装火药，前面装了个弹头，它是分开的，然后通过点燃火药把弹头推出去。你如果要增加更远射程的话，那我就多装几个火药。我们知道北洋海军它装的最多的就是一种穿甲弹，这种弹它是不爆炸的，它就是前面是实弹弹体，中间是空的。那空的话它里面就要么加载了一个火药，要么加载了一个改变炮弹的重量，来改变它的射程跟它的动能，它那个空的穿甲弹里面可以加沙子。

（雷小雪）：其实那个时候不只是北洋海军这样使用。

（周春水）：嗯，其它的（军队）都是这么采用的，也就说加完沙子之后，它的射程就会改变了，然后它的动能也增加了，这样子它可以贯穿，让攻击能力更强，是这样的。

（雷小雪）：所以这是当时的世界上对于穿甲弹的一种流行的发射方式。

（周春水）：对，流行的，我们穿甲弹比较多，那个开花弹稍微少一点。

（雷小雪）：所以周领队今天在现场为我们澄清了这两种说法。

（周春水）：对，因为我们在军舰上采集了很多的武器弹药，跟210毫米、57毫米、47毫米和37毫米（口径），因为那个尺寸量过，完全对得上。

（雷小雪）：所以从某个角度上这也是我们考古实证工作的作用一个体现，历史上的一些传言我们要进行一些澄清。那这里我再要问到马教授。马教授刚才其实我们了解了北洋海军当中一些著名的将领，比如说像邓世昌、陈京莹。他们的壮怀激烈的故事我们非常了解，但是对于普通的士兵好像因为史实的缺乏，我们了解不多。那么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他们整体是一个什么样的面貌？北洋海军这支队伍，整体是一个什么样的队伍？还有就是从人的因素我们来分析的话，在最后整个战败的这个结果当中，人的因素有多大的影响？

（马骏杰）：说到士兵的作战，我们不能不说作战的方式。海军的作战方式和陆军不一样，比如说陆上作战，它地域比较广阔，它有防御和进攻的纵深。那么当作战失利的时候，我们有一些官兵可以退出战场。比如说在清军作战当中，有一些是逃离战场、退出战场，但是海军就不行了。当你上了这艘军舰，你就义无反顾，没有退路。那么上船之后，整个船上的官兵它是一个整体，要同舟共济。那么这样一种作战方式就决定了你在船上作战的时候，舰长是核心。一个舰长，他如果是英猛顽强，具有强烈的战斗精神，不怕死，那么带出的士兵他不可能有逃跑。比如说致远舰的邓世昌，民族英雄，势与战舰共存亡。在他的军舰上不可能出现临阵脱逃的士兵，因为他们是一个整体，相反也是这样。所以我们纵观整个甲午海战，我们看到整个的官兵总体上作战，体现了我们当时中国军人的一种血性。他们尽到了保家卫国的责任，特别我们看牺牲在刘公岛上，牺牲在黄海的这一些官兵，通过水下考古出现的一些遗骸，我们深切感受到他们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保家卫国。

（雷小雪）：所以人的因素很重要，但是同时人又要受时代所限。

（马骏杰）：人受了很多的限制。当然我们说一个军队的战败，它主要因素是人的因素，不在武器装备。而人的因素就很复杂了，包括了决策战争的人，包括了从事战争的人，也包括这些基层在一线作战、英勇作战的这些人，他们身上比如说存在的一些问题都可以导致战争失利，成为一个因素。

（雷小雪）：好，非常感谢两位带来的分析。通过考古实证，为我们还原补充了甲午海战当中的更多细节，也让世人更加真切地接近了那段历史。各位观众，您现在收看的是甲午海战130周年直播特别报道《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接下来我们将继续带您再度前往山东和辽宁，甲午海战的旧地和考古发掘的现场。看穿越硝烟之后的这段历史，留给当今怎样的思考。

【小片头】

【串联】

（雷小雪）：这里是正在直播的甲午海战130周年特别报道《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欢迎回来。跟随多路记者的脚步，我们探访了北洋海军7艘主力战舰的遗址，并通过考古实证，触摸了那段沧桑的岁月。习近平总书记说，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也是最好的清醒剂。随着甲午沉舰水下考古调查告一段落，随着北洋海军和甲午海战的更多细节重回视线，我们将以何种方式来铭记历史，成为今天的思考。

为了铭记130年前的甲午海战，海军某支队在山东威海刘公岛海域，开展了“甲午战争130周年祭”系列活动。相关情况，马上连线东方卫视正在前方的记者彭晔。彭晔，现在具体位置在哪里？

【直播连线】

（彭晔）好的，小雪。我现在是在山东威海刘公岛的东泓炮台。大家可以看到，其实已经放晴了很多天的刘公岛今天正在下着雨。近日，就在我身后的这片海域，一艘银色的军舰在海面上破浪前行。那么在前进的过程中，它拉响了汽笛，以此来缅怀和纪念在甲午战争中壮烈牺牲的英烈。

铭记历史，发奋图强。7月25日也是甲午战争的第一场关键战役——丰岛海战爆发130周年的纪念日。当天，北部战区海军举行了“勿忘国耻，发奋图强”甲午战争130周年海上公祭活动。在海上公祭的进展过程当中，黄石舰的全体官兵是在甲板上整齐地肃立，将鲜花洒向大海，并且向在甲午战争中献出生命的英烈默哀和致敬。大家看到我现在就在东泓炮台，它正好是面朝着当年英烈们奋勇保卫的威海湾海域。那么在130年前的那场海战中，东泓炮台作为北洋海军重要的岸防设施，曾经是协同日岛、南帮炮台重创日军海面的进攻，并且击沉了多艘日本的军舰，阻挡了敌人从海域的东面登陆刘公岛。在2018年的时候，习总书记也曾经来到这里，提出了“铭记历史，发奋图强”的重要指示。今天虽然说天空飘着雨，但是我们看到依然有不少的游客来到这里，回顾历史、瞻仰遗迹。我们来采访一下他们。您好先生，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

（游客）：我是从新疆过来的。

（彭晔）：新疆过来的是吧，我们都知道今天其实就是甲午战争的130周年。此时此刻站在东泓炮台，不知道你的内心有怎样的感想？

（游客）：今天虽然下着雨，但是也没有影响我在刘公岛上的学习和参观的行程。我也是专门特意从新疆过来，就是想在黄海海战爆发130周年的特殊日子里，了解一下甲午战争的历史。甲午战争虽说是历史之痛、民族之伤，但是它唤醒了中华民族的觉醒与抗争，激励着我们铭记历史、发奋图强、以史为鉴，不断推进国家强盛与民族复兴。

（彭晔）：好的谢谢您。不能制海，必为海制。那今年也是人民海军建立75周年，在刘公岛上至今还有石碑“记下来”，记载了新中国第一位海军司令萧劲光的一个小故事。在1950年的3月，那是一个春天，肖司令来到刘公岛视察。在这个过程当中，由于无船可用，于是就找当地居民租了一艘渔船登岛。那么在登岛的过程中，渔民不解地问：“海军司令，还要租我家的渔船？”问者无心，却深深刺痛了萧劲光的心。如今七十五年筚路蓝缕，小小的渔船早已变成了巨舰，守卫着祖国的海疆。而我们的人民海军也重新出发，由弱到强，“向海图强”正在由梦想变成现实。我现在刘公岛东泓炮台介绍的情况就是这样，接下来把时间交回到演播室，主持人。

【串联】

（雷小雪）：好，谢谢彭晔的介绍，就像刚才接受采访的观众所说一样，130年前的甲午战争，对于所有中国人来说，都是一个难以忘记的痛，我们不能忘记。接下来我们要跟随东方卫视记者任彬源的脚步，继续回到辽宁丹东大鹿岛。彬源，你好，给我们介绍一下现场的情况。

【直播连线】

（任彬源）：好的，小雪。我现在又来到了大鹿岛上的甲午陵园，这里刚刚举行了一场纪念活动，人们在邓世昌墓和甲午海战无名将士墓前，献上了花篮，以表达了对在甲午海战中牺牲的英烈们的哀思和敬意。

130年前的那场激战结束后，部分北洋将士的遗体被海浪带到了大鹿岛的岸边，大鹿岛的渔民强忍悲痛，为他们安葬、立碑，后来在这里建立了陵园。虽然海风早已吹散了海战的硝烟，海浪也早已扑灭了熊熊的战火，但是在大鹿岛人的心中，甲午黄海海战是永远抹不掉的记忆。每年的9月17日、以及清明节，人们都会自发来到这里，祭奠英魂。老人们还会一遍一遍将流传下来的海战故事，讲给年轻一辈，让记忆一代一代传承和接续下去。

今天来这里参加纪念活动的，除了当地村民和相关单位以外，还有不少的游客。他们在向甲午英烈献花之后，也会前往大鹿岛西海岸，因为那里矗立着一座6米高的邓世昌雕像，雕像威武高大，远眺大海。可以说大鹿岛的闻名，是与甲午海战密不可分。作为当时距离海战战场最近的岛屿，这座岛也见证了甲午黄海海战的整个战争过程。

那十年前，也就是甲午战争120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我也曾来到大鹿岛进行采访拍摄。十年后的今天，我再次来到这里，如今的大鹿岛与十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唯一不变的，是岛上的官兵战士，他们每天都守护着这座我国领海北端最大的岛屿，守护着他们前面的这片大海，也守护着这片海上的防线。那我这里的情况就是这些，小雪。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好，谢谢任彬源的介绍。其实我们今天在现场看到，有很多我们现场写的一些铭记的字，包括现场观众说的一些话，像铭记历史、牢记使命、向海图强等等，我想今天听到这些话语其实深有同感。那回到演播室，要跟马教授我们来聊一聊。马教授，当我们回望这100多年的历史的时候，我们在稳固海防、保有海权方面现在有了哪些警示？

（马骏杰）：130年以前的这场战争，在文化上给我们留下最重要的启示就是必须牢固树立海洋观念和海权意识。什么叫海权？海权就是一个沿海国家开发利用管控海洋的能力。我们看到这三个因素：开发、利用、管控，管控是前提和基础，没有管控，开发利用实现不了。而管控当中，海军的建设是核心，所以甲午战争留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我们没有树立起这种观点。非常可喜的是，我们今天建设海洋强国战略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国家的战略高度。什么叫海洋强国？我们就是在开发、利用、管控和保护海洋方面有强大实力的国家。从这个内容上来看，我们看建设海洋强国的含义和海权的含义是非常一致的。因此在建设海洋强国的过程中，海军依然处在一个核心的地位。所以习近平总书记发出了建成世界一流海军这样的号召，这是我们建设海洋强国的需要，也是我们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个需要。

（雷小雪）：所以回望历史，我们会发现国强则海权强，国弱则海权弱。稍后我们再同两位继续讨论。

【串联】

（雷小雪）：铭记历史的前提，是让更多尘封的历史遗物和遗迹重现天日，从这个层面来说，考古工作功不可没。而持续了十年的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正是一个典型例证。那么，这次调查取得了哪些成果，我们来听一听正在山东博物馆的东方卫视记者毛睿的介绍。

【直播连线】

（毛睿）：好的，小雪。根据甲午沉舰十年水下考古工作经验，我国的水下考古工作者总结出了一套适用于近现代大型金属沉船水下考古的新方法，开拓了我国水下考古事业的新领域。

在展厅的最后一个章节，我们抬头看，会发现上面悬挂着很多旗帜，基本上是一年一幅，这些都是这十年甲午沉舰水下考古工作的一个缩影。在两边的展柜里，一边展示的是一些水下探测的技术和装备，另一边是一些水下考古文物保护和出水文物修复的新方法。考古工作者针对甲午沉舰遗址体量大、吨位重、结构复杂等特点，开创性地将水下探测、文物保护等多学科最新研究成果融入到沉舰考古的各个环节中。比如在寻找沉舰的环节，史料分析可以为考古调查提供巨大帮助，而物探设备磁力仪的运用，可以让寻找这些钢铁沉船事半功倍。在遗址清理环节，利用GPS和水下声呐设备，可以调整工作船和遗址的相对位置，精确锁定发掘区域。另外，水下考古队自行研制改进的抽沙设备，首次采用大口径抽沙管和全包围过滤框，提高了抽沙效率。而在影像记录环节，考古队创新使用了深坑清水置换法和坑底垫高板法，清楚地拍摄到了“经远”舰铭牌。这些新方法的运用，既为国际社会提供了水下文化遗产保护的中国方案，也为世界人类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承做出了中国贡献。

在我身后的展柜里，是十年来考古工作人员辛勤工作的合影，我想在今天，这些合影十分具有纪念意义。十年，是甲午沉舰水下考古调查工作的一个收尾，我们成功找到了沉船，确认了沉船的身份，并且出水了一大批重要文物。十年，也是甲午海战历史研究新的起点，这十年的成果为研究工作提供了丰富的一手资料，也为今后的水下考古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未来，保护出水文物、出版工作报告，考古人员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好的小雪，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些。

【串联】

（雷小雪）：好，谢谢毛睿的介绍。的确，考古事业的发展，离不开众多考古人的扎实工作。甲午沉舰水下考古调查虽然告一段落，但是文物修复和保护的工作，仍然任重道远。从某种角度而言，文物对历史细节的还原程度，也取决于文物的修复程度。2018年以来，甲午沉舰出水文物在青岛北海基地进行保护修复之后，才能在博物馆展出。在这一行任职多年之后，文物修复师万鑫就有着自己独特的感悟。我们来听一听她的讲述。

【短片】

（万鑫）：这上面还是有一些污染物，可以去除这边。

明亮的灯光下，文物修复师万鑫和同事正在研究，如何让这块致远舰遗址出水的铜质防滑板重现昔日光彩。自2018年开始，数千件不同材质、不同用途的致远舰和经远舰出水文物被送到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北海基地，等待万鑫和她的同事修复和分析。这项工作不仅需要丰富的专业知识，还需要极大的细心与耐心。

（万鑫）：一点一点把锈蚀去除掉，然后一点一点地揭露文物本来的样貌。文物保护修复工作不能出错，容错率是0，所以修复的时候也是需要非常小心，拿的过程中也是需要非常小心。

文物修复的过程，需要无数次的观察、触摸与琢磨，似乎难免枯燥。但在万鑫心中，每一件文物、每一个痕迹，都关联着一段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场景。每一次触摸，都是在与历史隔空对话。

（万鑫）：“鸡鸣紫陌曙光寒”，这件铜质水烟袋是一件生活用品。这首诗是唐代诗人岑参的《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这首诗中表达的生机和美好，和战争的残酷形成的鲜明对比，会让人非常伤感。

130年前的9月14日，农历八月十五，和今天一样，是中秋佳节。当时北洋舰队集结出征，奔赴战场。3天后，很多人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与家人团聚。用考古实证还原这段历史中的细节，也成为文物修复师们共同的追求。

（万鑫）：我们每一个文物保护修复的工作人员，都有很强的责任感，有一种情怀。

【演播室访谈】

（雷小雪）：回到演播室跟两位聊一聊，周领队，我们刚才了解到这个水下文物出水之后一些修复工作，其实要非常细致。那这里要问到周领队，我们甲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进行了十年，在这十年当中，我们也取得了多项技术的突破，在这里能不能简单给我们介绍一下？

（周春水）：我们主要是在探测方法上面，总结了一套近现代的沉舰，就是钢铁类沉舰的探测方法。主要是通过磁力的应用，锁定它的位置，还有包括判断钢铁类的沉舰还残存多少，通过这个去做一个方法。另外还对抽沙工具进行了大量改进，因为北方的海质情况比较紧密，它跟南方那个沙不一样，所以抽沙，它不会一起上来。所以说我们进行了大量改进，让这样一个抽沙效率提高。还有一个就是精确的定位，我们想抽哪个位置，比如说我要做经远舰的铭牌，那我就得准确地把抽沙口放在那个铭牌的上方，一直抽下去，所以这个精准的定位是非常关键的一个技术。另外大型的沉舰，因为水下的能见度比较差，我们的照相可能就只有一到两米的范围，一条军舰长达七、八十米。所以说怎么把七、八十米的军舰整体呈现？我们就用物探，包括三维声纳整体地把它拼出来，就这些方面。另外，我们还对钢铁类沉舰的原址保护做了很多工作，包括出水文物的保护方面，包括怎么脱盐、脱水，刚才万鑫老师也有介绍，就是做了大量的工作。包括对火药的测试，看它到底是黑火药还是硝化棉火药。这方面，多种的手段跟多学科的结合，这样才能把整个沉舰考古的面貌，进行全方面解读，呈现给观众。

（雷小雪）：周领队讲得非常细，其实我们考古工作当中要用到很多多学科的交叉技术。其实每一个细致的进步，背后体现是综合国力的提升。马教授，当我们的技术进步之后，其实我们对于水下遗产的保护可以有更多的期待了。

（马骏杰）：对，我觉得除了刚才周老师所说的这个技术上的突破之外，我觉得从整个考古，包括我们博物馆的这个工作，如果一体化来讲，应该是实现考古和文博一体化建设这样一个突破。那么怎么来说呢？就是一方面，我们的考古部门、考古机构应该平时储存一批拥有丰富的水下知识，包括我们的海洋文明知识，而且能够解读我们文物的这样的人才。对于我们，比如说涉海这些博物馆来说，我们也应该努力地去争取培养一些具有水下考古资质的这样一些人才，那么这样使水下考古和我们文博形成一体化的建设，我想能够大大地推动我们水下考古的发展。

（雷小雪）：我们也共同期待。

【串联】

（雷小雪）：北京时间现在来到了12点14分，我们的直播临近尾声，承担复查任务的物探工作船现在来到了定远舰遗址回访。相关情况，马上来连线正在船上的东方卫视记者王琦。王琦，你好！介绍一下现场情况。

【直播连线】

（王琦）：好的，主持人。那么我现在的这个位置，就是定远舰遗址的上方海面了，大家可以看到在我的身后就是刘公岛。远处的那个位置就是定远舰的1：1复制舰。那么现在雨稍微小了一点，但依旧还是在下，所以在这个特殊的节点，其实大家的心情也是挺复杂的。那么在我们现在的这个物探船上，其实可以看到考古工作人员们正在收理物探设备。他们会将设备进行下水，以此来测量水下的一些相关的数据以及水下的回淤情况，再结合我们的地质学、埋藏学等一些多学科的交叉，这样就可以获得整个遗址更为详细的一些信息，对整个同海域日后的一些考古调查，可以起到更多的示范或者是一个模型作用。那么在这里，我们也会很好奇，就是很多沉舰发掘的过程中，都会采取整体打捞的形式，但是我们甲午系列的沉舰其实一直没有采用整体打捞形式，一直选择的是原址保护，这个问题我们想请教一下山东省水下研究所研究处主任孟杰老师。请孟杰老师为我们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孟杰）：好的。首先，因为定远舰是自爆殉国，通过这几年的水下考古调查发掘来看，在水下看到定远舰大量的残骸，主要就是零散的船体构件。还有一些用过的一些武器弹药，还有一些零散的生活用品等等，没有发现完整的舰体，所以说对它整体打造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其次经过100多年的一个沉积，这些沉舰文物主要就埋藏在淤泥下，有的在两三米以下。经过长期埋藏，这些文物也已经适应了基本无氧和封闭的环境，状态相对稳定。如果擅自进行大规模发掘揭露的话，就会打破这种保存环境。如果后期跟进不上这种专业的文物保护修复力量和文保资金支撑，这个文物后期就很有可能造成损坏。在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来看的话，原址保护是最好的选择。

（王琦）：好的，其实从2014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我们整个甲午沉舰水下考古系列的研究已经进行十年了。那么在现在这个收官之战，收官的这个尾声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三位老师作为一个亲历者，其实也一步一步见证一件件文物的出水。那么现在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就是在一步一步研究中，您的心情是怎样的？

（孟杰）：我感觉主要就是成就感，一个主要是这个沉舰身份的认定，因为这十年的甲午沉舰水下考古工作前后一共可能出水了有几千件文物。这里边应该也有一些代表性的、典型的、重要的文物，例如这个定远舰的铁甲，还有致远舰的餐盘等这些重要文物，这些重要文物是这些军舰身份的一个直接的证明。另一个就是这段时间的水下考古的技术工作、方法手段的更新和进步，这十年的水下考古工作，我们总结出了一套就适用于这个铁制沉船的物探、水下考古工作方法，这些方法也是为我们后续铁制沉船的水下考古工作提供了一个宝贵的经验。

（王琦）：张敏老师呢？

（张敏）：正如孟杰刚才所说的，在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十年这样的一个长时段里面，我们从一个历史的旁观者逐渐演变成这个历史的参与者。在这个十年的工作当中，于我而言更多的应该是一种责任感和一种使命感，也是通过我们的这个水下考古的一系列的工作，还有相关的研究，让我们逐渐拨开历史的迷雾，让这个甲午海战、战争这一段的历史更加清晰，也希望通过我们的工作，让更多的人关注甲午，关注甲午沉舰。

（王琦）：好的，请隋东升老师也分享一下。

（隋东升）：近十年间我们取得了近代沉舰的水下考古经验，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水下考古极具挑战性，我们中国拥有众多的水下历史文化资源，期待我们未来一一去揭示他们背后的历史真相。

（王琦）：好的，我们在一步一步地见证考古人员们在水下进行探索，其实也是不断触摸在海底埋藏百余年的历史碎片，也相信在日后深入持续的研究过程中，我们能对甲午海战这一重大的历史，拥有更加清晰和客观的认识，那我们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主持人。

【串联】

（雷小雪）：谢谢王琦的介绍。回到演播室，我要和周领队先聊聊，周领队我们今天跟随我们的考古回访的工作船，其实去到了几个重要的水下遗址的上方。其实我有一个感受，你看今天天气不好，这样的能见度不是很好。那我们考古工作者他在随访、回访的这个过程当中，虽然他通过一些仪器能够看到水下的遗迹的状况，其实有时候是不可知的。但是，我们最后汇总出十年阶段性的成果，是来自于我们平常一项一项细致的工作组成的。在这里您再给我们补充一下，像我们在船上的这个工作，它主要是要进行怎样的一些调查，或者说是取证？跟水下我们潜入水底，考古工作者再进行现场探访，怎么来结合相关的数据和科技手段？

（周春水）：好的，我简单回顾一下整个过程。最早我们开始做这件事情，就是收集资料，把甲午沉舰的大概方位找出来，然后我们再去做那个物探测扫，就是刚才船上展示的。

（雷小雪）：船上是进行物探。

（周春水）：物探的话就是我们框定一个区域做物探，多种物探工具不停去扫，有多波束、旁扫、磁力仪，各种设备进行综合判断。有可能是这个设备的数据占主要参考，有可能是另外一个设备，对处于海床的沉船遗址来讲，多波束、旁扫有用，如果完全被埋在泥下的话，只能用那个浅地层磁力仪锁定它的位置，因为它的表面已经没有任何迹象了，这就是物探调查阶段，锁定它的位置。

（雷小雪）：物探是锁定位置。

（周春水）：锁定位置，然后我们再开始潜水，重点调查。我们称之为重点调查，这时候就需要一条工作船、工程船，比物探船更大，定位在遗址的上方，我们把那个抽沙的设备，提取的设备安装在船上，这样才能进行抽沙操作，还有大量的监控人员，甚至必要的话，还要把减压舱放上去，包括很多人简单的生活都在船上面。所以人员配置、设备是成批量上去的。

（雷小雪）其实是一个工作组，对不对？

（周春水）：工作大组。前面的物探可能只要十来个人，后面的话，可能一个团队要三十几个人去做这件事情。

（主持人）：成倍增加了。

（周春水）：通过抽沙记录，把这个我们刚才讲到物探的那个点把它抽开，看看确认是不是我们要找到甲午的那个沉舰，那通过遗迹现象包括一些遗物来进行判断，跟资料进行对比，确认它到底是哪件文物，是什么身份。这样通过抽丝剥茧的方法把这个整个军舰做出来。
（主持人）：真的像一个侦探一样要不断来拼接我们历史的这些碎片。包括像我们刚才也看到，我们整个物探船它其实定期都要进行回访的，要看我们留存在水下的一些遗迹它的状况怎么样，是不是也要随时去监测？

（周春水）：是的，因为后期管理还有一个监测的管理措施，就是要求隔几年去对这个遗址进行回访，看看有没有人去盗捞？它这个遗址表面有没有（被）发掘？它有可能是一些意外性的事件，比如说拖网往那边拖过去，还有临时的潮波影响了这个遗址。所以说这种实际情况，因为海上也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所以我们只能定期去回访，看一下有没有破坏？如果有破坏了，我们就采取一些措施。

（主持人）：所以考古工作它是久久为功的一项长期的工作。

（周春水）：对的，要时常地监测。

（雷小雪）：稍微打断一下，我们节目在直播的过程当中，也收到了很多观众和网友的一些留言，特别要跟大家分享这样一段观众的留言。留言的人恰恰就是一位资深的考古工作者，我觉得看到他这段留言非常感动。他说：“这是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自强的故事，告慰先辈、唤起同侪、勉励后人。时代的浪涛中，我们一起启程，留下属于时代的作品。历史时刻，我们也在历史的现场。”

其实我觉得今天，我们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时刻，开启这样一场特别的直播，本身也是非常具有意义的。刚才我们说到，这是我们甲午沉舰系列水下考古调查工作第十年了，再要请周领队再给我们总结一下这十年的工作。

（周春水）：那我就简单做个总结，三个内容。一个就是开创新局，第二个就是工作卓有成效，第三个就是要铭记历史。

我们那个甲午沉舰，它是不同于传统的贸易商船，贸易商船就是木帆船出去，带着商品出去。它这个完全是军舰性质，它没有航线，偶然在这沉没。它这是一个军舰，又是大体（量），体量达到七、八十米，木船的话一般可能是十几米、二十几米，所以它完全是一个体量非常大，而且它是一个钢铁类的沉舰，里面的结构，包括物品都非常复杂。包括各种机械类型我们都要去做，就它完全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领域，怎么去做钢铁类沉舰。从这方面来讲，我们把它做成功了，把它做出来了。它是一个新开了一个局面，对我们来讲新的一个领域，近现代的沉舰、钢铁类的沉舰新的领域。特别是我们通过十年考古发现，首先是锁定了每条沉舰的位置，还包括它的保存状况和下面发现的各种文物都非常丰富。

（雷小雪）：所以这10年其实我们总结了很多成功的经验，指导未来的工作。最后还有一点时间，想要问到两位，我们多年的考古实践，对于丰富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会有哪些贡献？这些贡献对于我们进一步地深入解读中华文明独特的，我们的文化基因、精神标识，包括对我们新时代的文明交流互鉴有怎样的作用？

（马骏杰）：我觉得经过这么多年的水下考古，我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取得了丰富的成果，我想在中国气派、中国风格、中国特色，主要从三个方面有巨大的推动作用。第一个方面，就是我们在指导思想上，比如说这几年的水下考古，我们的指导思想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导思想，实事求是。我们在确定遗址的情况之下，充分利用客观的史料去认真的分析，包括我们自己的史料，包括日方的史料都进行认真分析。再结合着现场考察。所以他们做的非常扎实，这些工作，这是一个指导思想。第二个从内容上，国家文物局所确定的这个北洋海军沉舰的考古，非常准确。而且确定了这个内容之后，十年不变，一直做了十年。现在形成的成果基本上是比较完整的，就现有条件下沉舰遗址的状态，整个的文物是比较完整的，那么给我们研究历史提供了丰富的、有力的支撑。那么第三个方面，在技术方面，刚才周老师都说了，我就不多说了。

（雷小雪）：未来还可以有更多的突破。

（马骏杰）：对。

【结束语】

（雷小雪）：好，谢谢两位嘉宾今天带我们深入解读。从被遗忘的海底，到受人关注的展台，众多北洋沉舰文物的归宿，由水下考古工作者改写。无数次这样的经历，推动中国水下考古事业不断向前，让更多不为人知的历史细节重回视线，让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持续闪耀光芒。

大海潮起潮落，时代澎湃向前。甲午海战的硝烟，虽然已经远去，但留给中华儿女的回响，却深沉而悠远。继承前人遗志，再创时代新篇，穿越硝烟再创辉煌的伟大复兴之路，就在我们每一个人坚定的脚步下。感谢收看甲午海战130周年直播特别报道《实证甲午——历史的回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