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幅油画后的龙艳，凑上前去，亲吻了一下这幅作品。

正在中华艺术宫展出的《“召唤”——上海市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美术、摄影主题展》，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艺术家们用画笔描绘的医护人员，画里画外都有着动人故事。继“网红”医生张文宏在展出作品中“找到”自己后，贵州援鄂的护士长龙艳日前也专程飞到上海，在展览现场“找到”了画面中的自己。

这幅名为《抗疫天使——2020年2月9日，武汉，晴》的作品，在展览现场尤为引人注目。不是因为它的展出位置有多好，而是因为它足够打动人——硕大的画面上，只画了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医护人员的侧脸。护目镜的镜片上，水汽弥漫，雾珠遍布，但透过模糊的镜片，人们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位医护人员眼中的一滴眼泪。

4月28日，贵州援鄂的护士长龙艳在中华艺术宫第一眼看到这幅作品时，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她是画面上这个医护人员的原型。龙艳说：“这幅作品是那么真实，一下子把我拉回那些在武汉战斗的日子，我的同事们，患者老张、吴迪………以及我们离开时，武汉人民透过家里的玻璃向车队挥手、拿着脸盆站在阳台上敲打着欢送，回到贵阳时省领导的迎接........一幕幕都浮现在脑海中。”

龙艳抚摸作品中的自己

和龙艳一起来到展览现场的，还有这幅作品的创作者、刘海粟美术馆副馆长、画家靳文艺。选择龙艳作为创作原型，源于一次偶然。靳文艺告诉记者：“2020年2月9日， 武汉封城的第18天，正是疫情暴发的阶段，各地医疗队的白衣天使紧急驰援湖北武汉。从武汉前线的新闻报道中，我看到一位医护人员的照片。她身上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戴着的护目镜满是汗珠、视线模糊。透过照片，仿佛能感受到她全身笼罩在雾气之中、连续工作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的艰辛和难受，我顿时被逆行的白衣天使们与时间赛跑、与病毒搏斗、舍生忘死的精神所感动；我决定要把此情此景记录下来，用画笔将这种瞬间的感动凝固成永恒的记忆，于是就以这幅照片为基础素材开始了这幅油画的创作。”

龙艳和靳文艺合影

艺术再现，从来不是“照搬照抄”。靳文艺决定用超写实主义的绘画方式去呈现这幅作品。“超写实绘画，比摄影更真实。每个细节都会被放大，也更有现场感。”

由于不能亲临现场采风，很多真实细节、真情实感只能依赖一线新闻记者和白衣天使们自己拍摄的照片去还原。靳文艺从广播里反复倾听她们的声音，找来护目镜戴在头上，体会雾气笼罩的感受，研究水珠的反光结构。每天驾车上班的路上，他常常被央广“天使日记”里每一位白衣天使的声音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些白衣天使，她们被尊称为战斗英雄，但是面对恐怖疫情和无力挽回的生命，她们也会害怕，也会自责，也会无助，也会流泪。”

他想把自己的这种真实感情注入到作品中，在作品中找到一个呈现的落点。为此，他又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为画面中的这个人物加上一滴眼泪。“英雄类主题性创作很少给会给人物画上眼泪，相反会画得铁骨铮铮。但面对这场疫情，英雄们也会流泪，每一个医护人员都是有着正常情感的普通人。”为了画好这滴眼泪，靳文艺画了好几遍，“眼泪的位置如果低一点，呈现出来的表情是畏惧的；如果高一点，是大无畏的感觉，这样也不太真实。最后，我选择了平视的角度，主人公含着眼泪坚定地往前看，正是我们看新闻能感受到的真实情感。”

“我的老师一直告诉我们：创作一幅作品，首先要能感动自己，如果自己也不能被感动，就肯定没法感动观众了。”这句话，也是靳文艺在创作中的坚持。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这幅画终于完成。和最初用手机拍摄的那张普通照片原型相比，有了天壤之别。在中华艺术宫展出前夕，靳文艺还给它配上央广“天使日记”里的声音。“作为一段历史，一种记忆，它记录着时间、地点、天气和心情，还有这段万众一心全民抗疫的特殊日子，我给这件多媒体绘画作品取名为《抗疫天使——2020年2月9日，武汉，晴》。”展览开幕的那天，华山医院、东方医院的援鄂医疗队员来观展，他们一下子读懂了画面中的那一滴眼泪，让靳文艺很感动也很欣慰。

读懂这滴眼泪的，也并不仅仅是援鄂的医护人员。就在靳文艺陪龙艳一起观看这幅作品的时候，一名观展的阿姨流着泪，拿着纸巾站在油画前。当阿姨知道龙艳就是油画中的原型时，激动地抱住了她：“姑娘，好样的。”她解释：“看了这幅画，忍不住想为画面中的医护人员擦眼泪。”

一位观展的阿姨拿出纸巾为作品中的人物擦拭眼泪

但这远远不是这幅作品的最终完成。靳文艺解释：“我想尝试用多媒体的方式去表现这幅作品，借助当代新的技术手段，呈现艺术上的更多可能性，也为观众带来更多的情感互动。《抗疫天使——2020年2月9日，武汉，晴》的最终完成会包括艺术性的图像叙事，还有史料性的音视频。收录的声音不仅是央广‘天使日记’里的素材，还包括龙艳武汉抗疫的亲身感受和讲述。”

而这也是靳文艺希望找到素材中原型人物的原因。作品展出后，靳文艺通过贵州的媒体朋友发起了“寻人启事”，找到了自己作品中的这个原型人物。“画作素材中的白衣天使终于找到了。我将深化创作，希望这幅作品能够用艺术表达的方式，通过超写实绘画+真人真事，整合集成为一件中英文版的多媒体作品，向世界诠释中国的抗疫故事。”

龙艳和靳文艺

值得一提的是，看完这幅油画后的龙艳，凑上前去，亲吻了一下这幅作品，并用额头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对所有人来说，这确实是更美的画面和更完整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