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被埋没的海上藏家和他的传奇藏品

在如今的收藏界，最有名的藏家莫过于刘益谦、王健林和王中军这三位“金主”。只要他们在拍卖场上花几个亿买下一件拍品，第二天立马上头条。

民国时期的收藏界，也有很多大藏家。我们现在则是通过捐赠展才得以知晓他们曾经收藏过如此规模、叹为观止的藏品。上海博物馆书画部副主任凌利中自进馆之后就曾经历过四次捐赠展，分别是“顾氏家族过云楼捐赠书画展”、“庄万里家族捐赠上海博物馆两涂轩珍藏书画”、“钱镜塘捐赠上海博物馆书画精品展”以及这一次的“孙煜峰家族捐赠上海博物馆‘弘一斋’书画精品展”。

然而，和其他藏家相比，孙煜峰却是被埋没的海上藏家。“在当时的收藏界和文物界都不知道孙煜峰作为收藏家的存在，只因为他的身份是企业家。”那么，民国时期的企业家是如何搞收藏的呢？

孙煜峰夫妇及家人生活照

藏家孙煜峰是谁？

孙煜峰虽然是位被埋没的海上藏家，但是却是海上知名的民族资本家、名声显赫的上海房产巨富。

15岁时，因家境贫寒而辍学，孙煜峰经人介绍进入上海汤汉记棉纱号做学徒。多年奋斗，他在上海工商界崭露头角，经营的业务涉及棉纱布、房地产和中外证券等多个领域。抗战胜利后，孙煜峰已是上海闸北水电公司最大的股东，并任裕康房地产公司总经理。

孙煜峰手稿

如何提高鉴赏力？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起，孙煜峰一边拜国学大师唐文治门下学习国学，一边与高吹万、朱孔阳、吴湖帆、沈剑知及胞弟孙邦瑞等友人互通有无，不断提高鉴赏眼力，逐渐成为一位具有广博文化修养和敏睿鉴定眼光的书画鉴藏家。

在对孙煜峰手稿、往来信件等一手资料进行梳理后发现，原来孙煜峰与吴湖帆有着极为密切的交往并受后者影响甚深。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他的收藏理念以及收藏品味上。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跟着吴湖帆玩收藏。凌利中说：“他信奉的是少而精的策略，同时，他也很认可吴湖帆的收藏品味，建立了以文人画为主轴的历代绘画收藏。这种收藏品味和体系与上海博物馆年初的吴湖帆鉴藏特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据凌利中考证，孙煜峰的藏品基本来自吴湖帆的朋友圈，他的手稿中也有不少和吴湖帆的交往资料。吴湖帆日记里曾大量出现孙煜峰的胞弟孙邦瑞，但实际上孙煜峰的藏品质量和规模不在孙邦瑞之下。“吴湖帆在鉴定上的影响力使得孙煜峰亲力跟随。他俩关系密切程度可以从手稿中得知一二。他曾经花了108元购得吴大箴的山水赠予吴湖帆，而吴大箴就是吴湖帆的爷爷。”

1935年，时年35岁的孙煜峰还两次参观了“伦敦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出品预备展览会”，开拓了书画古玩方面的眼界。1936年，与友人游览日本时，将当地的美术馆、博物馆、美术学校等几乎都参观了一遍。1937年，孙煜峰游览南京时，还参观了第二次全国美术展览会。

《五老图》文征明题跋

如何收购好作品？

孙煜峰及其家属于1965年、1981年先后两次向上海博物馆捐赠书画作品，总计达160件。其中包括宋人睢阳五老图、宋人画古贤遗像册、元张雨《行书台仙阁记》卷、明文徵明《双柯竹石图》轴、文伯仁《具区林屋图》轴、董其昌《仿古山水》册等。

这些藏品并非像今天的藏家那样在拍卖场上举牌或者电话竞购，而是孙煜峰通过朋友圈的“买来买去”、“送来送去”获得的，收购渠道可“以藏品上的印章为证”。“当时像画廊一样的艺术品展销会在上海非常兴旺，任伯年、吴昌硕等人的作品就在展销会上公开出售。”凌利中说：“孙煜峰就会去展销会上买作品。”

《五老图》原作复制品（上）和摹本真迹（下）

收藏的珍品

目前，仅北京故宫博物院、辽宁省博物院、广东省博物馆、南京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馆等藏有孙煜峰的藏品。其中现藏故宫博物院的元王蒙《葛稚川移居图》为罕见珍品。而在他所有藏品中，则首推这一次上博的捐赠展中展出的宋蒋璨等《睢阳五老图题跋》册。

1942年，孙煜峰以三万三千元购藏《睢阳五老图题跋》册。（注：当时的一块钱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三四十元。）《睢阳五老图》为北宋画家绘写北宋仁宗时退归睢阳（今河南商丘）的五位名臣肖像，他们是杜衍、王涣、毕世长、朱贯、冯平。据凌利中介绍，这件作品在画史上非常罕见，从北宋到近现代，它的收藏、鉴藏、题跋没有间断过，直到进入上海博物馆。《睢阳五老图题跋》册包含五十余家题跋及观款，题跋者都非无名小卒，如宋蒋璨、范成大、杨万里，元赵孟頫、虞集、柳贯，明董其昌，清钱谦益，近代吴湖帆、叶恭绰等。其中不少是难得一见的书法名迹，如杨万里的书法作品据称大陆只此一件。

因为“五老”的威望，史料记载苏轼、苏辙等都为“五老”作过诗。五老后人也名人辈出，尤其是朱贯的后人朱氏家族。画册在朱氏家族中几百年来几乎一直传承不断，也得以请得到当时的名人做题跋。遗憾的是，五人肖像真迹在二十世纪上半叶流入美国，分别被大都会博物馆、弗利尔美术馆、耶鲁大学美术馆收藏。孙煜峰所捐赠的《睢阳五老图题跋》册包含了比较完整的题跋部分，肖像画部分则为明代尤求的摹本，这也是尤求最早的传世之作。而这位尤求来头不小，不仅是大画家仇英的弟子，相传还是他的女婿。“五老后代都非常珍惜自己祖先的荣耀，原作只有一本，当时没有复印机，每个朝代都会请高手临摹。”凌利中介绍，这本作品的主要价值体现在题跋上，能够有如此多的历史名人积淀在其他书画里比较少见，其在画史、文学史、鉴藏史、家族史上都是非常难得的研究资料。孙煜峰还捐赠了明朱集璜《录睢阳五老图题跋》册，两册合观，可以看到《睢阳五老图》近千年的流传过程。此前，上博曾借过大都会博物馆的一幅肖像原本展出，希望整个画册有一日可以“合璧”展现。

明 仿古山水图册（十六开）

收藏的保护

在中国古书画的保护上，孙煜峰颇费心力。尤其是在为弘一斋书画藏品的装裱上，花费了大量的财力和精力。仅1954年这一年，他花在书画装裱上的费用就高达九百余万元。

据上博书画部副研究员李兰介绍，为弘一斋书画藏品装裱的装裱师傅主要是洪秋声，黄宾虹曾赞赏“秋声乃画界良工神医，却有起死回生之术，妙手回春之功。”洪氏家族从事书画装裱历经四代，有着上百年的历史，第一代装裱师是洪秋声的父亲——洪绶清，是清朝光绪年间著名的“苏裱”师傅，专裱宋元精品，首开古字画修补的先河。此外，孙煜峰还曾花费167万元，请夏启明“时古斋”裱工装裱王时敏、董其昌、唐寅等人的书画。

（编辑：余寒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