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以及今年3月，《新闻透视》曾多次曝光一家名为“灿耀天昂”的企业依托线下门店，通过拉老人入微信群再以私域直播方式对保健品进行虚假宣传。之后，该企业被市场监管部门立案调查，目前调查仍在进行中。然而，即便如此，这家正在被调查的企业仍在上演老套路，这次他们又是如何换皮的呢？

“你们这些来过的，现在进店免费送十个鸡蛋，做团菜卖菜！”话术是不是很熟悉？

记者接到的这个电话，拨打人是“灿耀天昂”线下门店店员。而此前，这家企业已经因在私域直播中对多款保健品进行虚假宣传，被市场监管部门立案调查。

难道说这家被调查的企业仍在“顶风作案”？记者顺势潜入了这家企业某家线下门店的微信群，群里依然每天有人发布链接。开在“小鹅通”私域平台上的新直播，出镜的还是之前被曝光时的那几位主播，宣称他们带货的食用油，对多种病症有功效。“能预防冠心病、防止动脉血栓形成，还宣称有心脑血管毛病就服用二酯油”。

记者再次将其中一家线下门店的情况以消费者名义反映至属地市场监管所，执法人员还是表示，取证存在困难。“他们在网上直播下单，让老人到店里提货。但网上那些虚假宣传的话，我们很难取证到。现在只能先录屏，而且，连直播背后的主体是谁都确定不了。”华泾镇市场监督管理所的执法人员很为难。

而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灿耀天昂”各个门店涉及的私域直播主体公开显示成了一家家门店的“个体工商户”，但实际操盘的其实仍是“灿耀天昂”。一家叫“艾品轩”的店长说：“我们这是艾品轩门店，线上直播是耀昂（灿耀天昂相关）的，都走线上，和我们没关系。账啊什么的都和总部有关系。”另一家“蔬果团购百货”的店长也承认：“直播的地方根本不在我们这儿，我们就是个提货点。说实话，品牌方投放个直播链接就行了。”

也就是说，这些线下小店，不管看上去是做蔬果团购还是养生保健，背后都是同一个主体。记者将情况向静安一门店的市场监管部门反映，执法人员现场检查时，店里还有十来位老人正用手机观看私域直播，就是为了能看满一定时间，获得8毛8分的打卡奖励。门店人员表示：“我们就是去他们仓库拿货，线上直播是他们平台的。我们就是帮‘天昂’引流的。”

静安区市场监管局江宁路市场所副所长吴双表示，通过前期排摸以及现场检查，初步发现这家店可能涉嫌虚假宣传。

一名自称“灿耀天昂”前员工的人士提供了一份该品牌2024年线下门店的名单，显示有400余家之多，执法查处的个别几家显然仅是冰山一角。这位前员工透露了他们的套路：“所有门店都是公司出钱开的，店长当法人，表面上你是独立的个体户，但其实你属于我们天昂集团。被举报了，他们就解散群，换个地方再拉新群，东边不亮西边亮。查一家两家店，根本影响不到他们，他们店太多了！”

而截止目前，监管部门针对“灿耀天昂”公司的处罚，仅有一次30万元罚款。但随便一家门店，只要有几位老人陷入私域直播，可能就会掏出几十万元。据前员工说：“他们就是钻了老人孤独、子女不在身边的空子。说白了，他们不怕罚这点钱。”

法律专家表示，针对这类案件，执法部门的处罚不能仅限于个案，而是需要更跨前一步，防止一些企业利用门店切割等手段来逃避监管。

上海市律协行政法委员会委员律师陈振宇提出建议，监管部门需明确，只要证明线下门店知晓品牌方（总部）存在虚假宣传行为，即可将门店与总部纳入同一责任链条；对屡次违法的企业实施“从重处罚”，提高罚款额度或追加吊销执照等惩戒，形成威慑。

自今年3·15以来，记者已经针对上海的多个所谓社区团购门店、线上直播主体开展了多次调查，市场监管部门也有在陆续开展专项整治，然而单个门店的查处常常碰上取证难，线下门店还在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针对这种“围猎”老人钱财的新模式，如何才能直击巢穴，让这样的违法行为无处遁形，有待思考。